國木田握緊手臂,沒有說什麼。
米柔身上有監聽器,在說出那幾艘船隻編号的後,隻要找出航線突然改變的船隻就能夠知道哪艘是承載着孩子們、以及各種髒器的船。
目前為止計劃順利,可國木田感受到了莫名的焦心。
如果約書亞如此重要的話,為什麼這裡的看管人員隻有鏡中人?還有那些集裝箱……
幾乎瞬間,一股惡寒感湧遍全身。
國木田瞬間扭頭,隻見剛剛還綁着米柔的椅子上已經沒有了人影。
“你們知道自己犯的最大的錯誤是什麼嗎?”
米柔的身形自鏡中浮現,他從衣兜内掏出一個通訊器,随後按下上面的按鍵。
“留着周邊的鏡子,實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情。我的異能力并不是需要自己的照片才能發動,而是——”
“隻要鏡子中可以顯現出我的身影,我就可以進行穿梭。組織早就知道你會猜出那幾艘船隻的編号,十分感謝你們幫忙分散了港口Mafia的火力,我們的時間更充裕了些。”
“而現在,無聊的僞裝遊戲終于結束了,讓我們進行最後的狂歡吧!”
遭了。國木田瞳孔驟縮。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做能夠順利帶走約書亞的打算!可是為什麼!?明明文件——
來不及思考,子彈自四面八方而來,如暴雨傾盆而落,淋向绫濑海末。
國木田獨步開始奔跑。幾秒鐘自己能夠趕到?自己能否做到救下她的同時保證自己不被子彈擊中?
确保不了,一旦自己的腿部、亦或者什麼部位被擊中,失去行動能力,就根本來不及離開這裡。因為集裝箱内安置的全是炸彈,這種範圍的炸彈,除去鏡中人以外根本就無人能夠及時逃離爆炸範圍。
那麼自己現在這種行為的意義是什麼呢?國木田獨步想。
他、約書亞、绫濑海末都會死,可現在自己依然撲向了绫濑海末,為什麼?
「因為我努力了,直到臨死這一刻,我都是在保護民衆,踐行理想。」
太宰的話語又在腦海中回蕩。
子彈貫穿身體,血液飛濺,國木田推開绫濑海末,栽倒在地。
“跑!”他用盡全身力氣,對着兩人大喊。
然而完全來不及,下一秒,沖天的火光裹挾着爆炸的氣浪湮滅了這裡。
***
“異能力——「請君勿死」!”
“我說你們還真是能給人添麻煩,鬧出來好大陣仗。”
“……真是幫大忙了,與謝野。”
***
米柔頂着紅腫的臉從鏡子中邁出步子,這裡是關着藥人孩子們的船,也是他真正的撤離船。
部下收起剛剛對着鏡子的他的照片,對他鞠了一躬,然而下一秒,帶着紅光的子彈貫穿了他的頭顱。
“你們這幫雜碎真是好大的膽子啊,敢在港口Mafia的地盤胡鬧。”
米柔:……
他擡頭。
中原中也站在船頂,像是在注視着蝼蟻般看着他,紅光籠罩他的身軀。看見他出現,橘發的重力使露出嗜血的笑容:“真是叫我好等。”
米柔:……
***
“你在做什麼。”瓦倫丁看着對面的青年。
太宰收起通訊,面上是一派淡然,他罕見收斂了那副嬉笑的神情。
“費奧多爾引爆了遊艇炸彈。”
“費奧多爾……原來如此。”瓦倫丁露出了然的神色,“看來你替換的文件就是載有孩子們的船隻的真實編号了,港口Mafia接收到的就是這種東西——作為黑暗中的領頭人,他們不會允許這些人在橫濱肆意妄為。”
“欸,小姐你真的了解的很深刻呢。計算出如此謀略可真叫人害怕。”
“虛僞的客套話就免了。一舉揪出埋藏在異能特務科和港口Mafia中的反叛者,同時确保血樣能夠順利被帶走,真是可怕的才能啊。恐怕他們在未來對于異能相關的研究會停滞相當久的一段時間。”
太宰聞言露出了羞澀的笑容:“太誇張啦!不過啊,現在的話小姐你可以告訴我這張字條上寫的是什麼了吧?”
“實際上,那上面除去一些證據所在處。有關‘書’的内容隻不過是幾處位置被排除的地點罷了。”
瓦倫丁抿了口茶,從容開口。
太宰似乎完全不意外,了然點頭:“果然如此。”
“這費奧多爾會放任約書亞的‘死亡’,原來如此啊,你們早就知道了。”
“實際上都是猜測啦,隻不過在發現約書亞真的會被他的組織下定決心除掉後才确認了。不過他們是如何确定這種訊息的呢?”
太宰治做出苦惱的模樣:“欸~難道是異能?”
“是的,約書亞的上級是非常罕見的精神系異能者。但和直接作用不同,他的異能力更偏向于誘導,一旦中了他的異能力,潛意識會被放大無數倍。而知曉他異能力的人少之又少,恐怕約書亞就是在不經意間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還真是麻煩的異能力啊,那麼——小姐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瓦倫丁放下茶杯,開口:“模拟輪回,超越現實的計量和預估。隻要輪回的夠久,能夠獲悉的情報就會增量到難以估計的地步,然而即使如此我也沒有在哪次模拟中成功救回他——直到我發現了你。”
“無法被估計,無法被預測。我沒有在任何一次模拟中看見你的身影。”
“如果怎樣都是失敗,不如幹脆放手一搏。于是我邀你入局,而在遞給你那張紙條時我意識到,你們異能力竟然是「異能無效化」,再加上這種頭腦。我知道我賭對了。”
太宰嘴角的笑容緩緩收起,他像是在評估般審視着眼前的人,辨别她話語中信息的漏洞。
良久,他倏地笑了,像是不能理解般輕聲問詢:“真沒想到您這種性格的人會為了所謂的愛情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徑。”
“您明明清楚吧,約書亞先生其實根本無法真的理解你的經曆——他不過是在努力的佯裝理解罷了。不過是……”
太宰輕輕吐出那幾個字:“虛假的慰藉。”
“相愛的前提是互相理解嗎?這世上根本就沒有誰能夠徹底理解彼此——哪怕是自己都不能。過往的我沒有想過現在的我會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瓦倫丁的目光投向遠方。
太宰治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靜默在兩人之間流淌。
“哎呀,時候到了,我得走啦,感覺會被搭檔狠狠揍一頓呢。”
身穿棕色大衣的青年起身離開,瓦倫丁目送他,良久歎了一口氣。
「噓」
瓦倫丁愣住了,朦胧的記憶中,似乎有誰将食指輕抵在唇間。
她揉了揉眉:是精神太疲憊了嗎?
***
「時至今日,我都在懊悔那天對那個孩子沒能開口說出寬慰的話語。」
「謝謝您來找我……有一句話,我想她或許不會對您說。」
「希望您能夠幸福。」
太宰悠悠達達地邁着步子走出公寓,坂口安吾站在公寓門口,身側站着織田作之助。
“呦!”他擡手打了個招呼。
“都結束了嗎,辛苦了。”織田作之助點點頭,随後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結束啦!哎呀簡直小事一樁嘛。”像是被家長誇贊的孩子一樣,太宰神氣地揚起頭。
會覺得這種事情小事一樁的人隻有你吧。
坂口安吾默默吐槽。
“要不要今晚慶祝一下?”織田作之助平和發問,坂口安吾身形一頓,裝作不經意間向他們的方向瞥了一眼。
太宰鼓了鼓嘴。
“慶祝一下吧。順便讨論那位約書亞先生的歸屬問題。”
太宰好像非常不情願般“喔”了一聲。
坂口安吾偷偷轉回視線。
***
“以上就是這件事情的起末。”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
“……”沈庭榆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良久,她開口:“我們把她抓過來幹活吧。”
“瓦倫丁小姐嗎?但是她目前處于觀察期。”國木田有些費解。
“不是,等以後你們會見面。”沈庭榆露出了神秘的笑,突然她意識到了什麼,湊到太宰治的耳邊問:
“你讓約書亞在槍上留下了什麼訊息?”
太宰眨眨眼,輕笑一聲:“沒什麼啦小榆,不過是一些訊息罷了,讓我自己不會因為他的記憶而忘記要做什麼事情。”
「别把她一個人留在地獄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