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沈庭榆面上,展露出一個輕佻的、單純覺得看見了什麼有趣事物而浮現的笑:“喔……你是在懷疑我是為了利用你才追求的嗎?”
某種恐懼感驟然襲擊心髒,太宰的瞳孔猛地收縮。
“那我說:我喜歡你?夠了嗎?”
“你這麼在意自己有沒有被我利用這個問題,這樣怕我被武裝偵探社摒棄,甚至現在連武器都不佩戴就出現在我面前。”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喜歡我?”
“喜歡到——心甘情願被我利用玩弄?”
〖……〗
沈庭榆溫柔地拂開太宰面上被雨水淋濕的碎發,似是在把玩心儀物件一樣挑逗撫摸着他的下颚,眸底滿是漠然。
那是,看「有趣角色」的眼神。
近乎瞬間,太宰下颌緊繃,他睨着沈庭榆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匕首,語調寒涼:
“好惡心的話,如此滑稽還真是叫人意外,你還真是了不起啊小榆,連自己的感情都能利用、不,這就是你計劃之中的一環吧?你是刻意叫自己對我傾注感情的?”
視野逐漸迷蒙,繃帶黏在面頰,他鉗住沈庭榆的手腕,力度大到甚至可以将她的腕骨握碎。
“收起你可笑的臆想,我勸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不過和你一樣,在打發無聊的時光——”
話語脫口而出的瞬間,太宰猛地一僵,他看見沈庭榆目光微凝,随後露出痛苦而了然的笑。
不……不對,他不是想說這樣的……他是想——
紅十字的準星掠過他的虹膜,随後這聲槍響刺透雨夜。
血液飛濺在太宰瞪大的雙眼上,迷蒙潮濕的世界裡,悶響撕裂空氣的刹那,他看見滾燙的鉛彈徑直撞進沈庭榆的右眼眶。
他是想帶她回去。
狙擊手。
身體本能反應快過大腦,太宰猛地松開了桎梏住沈庭榆的手。
他看見沈庭榆後仰着釀跄幾步,粘稠的血漿,順着臉頰被雨蜿蜒成可怖的溪流,她擡手輕輕碰了碰貫穿自己右顱骨的、發焦傷口,指縫間滲出的溫熱液體混着碎肉滴落。
模糊的視野裡,世界正在右半邊坍塌成猩紅的混沌深淵。
暴雨垂落,随後一切被回溯。
太宰看見沈庭榆放下手,原本空洞的眼窩恢複如初。
她的掌心是一枚程亮彈殼,彈殼之中是一張寫滿文字的‘書’頁。
〖……〗
“太宰,我記得我們最初見面時,你說過遲早要殺了我。”
沈庭榆拎起書頁,微笑着:
“所謂愛就是把虐待彼此的權利交付雙方的手心。”
“太宰你看,喜歡,就是這樣來利用的,大家都學的很快。”
嘴唇蠕動,太宰治說不出話,他想解釋這不是自己默許費奧多爾做的,他沒有信那個人的挑撥離間。
又想問沈庭榆是否已經知曉狙擊手的存在,隻是在利用自己獲得“書頁”?
可無論是哪種情境,沈庭榆都沒有躲,按照往常,她絕對不會做出這般行徑。
她會在中槍前一瞬主動拍開自己的手。
然而沒有。
「即使你這次活下來,今後又能在無窮無盡的利用算計之中堅持多久呢」。
她撐不住了。
〖……〗
〖…………〗
〖…………………………〗
沈庭榆微笑朝他踏近一步,然而瞬間,某種危機感自太宰的骨髓蔓延,他開始後退。
她不能再近自己身。
沈庭榆想自殺。
皮鞋摩擦被雨浸潤的碎石,壓下肆意馳虐的情感,理智歸于頭腦,太宰盯着面前思緒掙紮的人。
驟然演變的局勢,費奧多爾和森鷗外的阻攔,太宰來不及調動Mafia的人——不,調動了也無濟于事。
現在的橫濱,自己的身邊,沒有一個人能夠攔住她。
預備的話術在腦海中翻湧,太宰治試圖張口,然而他看見沈庭榆停住了腳步,像是裁判宣布一切終止般立起手掌。
“「人間失格」,真是在什麼情況下都這樣好用。”
他聽見沈庭榆微笑着如此說。
*
「太宰,這是你要的情報。」
「……」
「你淋透了。太宰,你剛剛很危險,沈庭榆真實面目尚未可知,就算你信她,她也中了“心種”,可能……」
「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你——」
「安吾,他們沒死。」
「她回不去了。」
甚至早有猜測。
「沈庭榆真正的目的,是——」
*
對自己下達暗示,雖然不過飲鸩止渴,但好在剛剛控制住了。
太宰治離開了。
沈庭榆擡手,冰冷的金屬憑空自她手中浮現。漆黑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随後金屬扣響,扳機按動。
白影在被風雨吹淋得搖晃片刻,随後又歸于平靜。
暴雨聲呼天怆地。
沈庭榆把玩着手中的“書頁”,不知道在思忖什麼,良久她輕笑一聲。
“回不去了啊。”
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
太宰治信任森鷗外。
太宰治很聰明。
費奧多爾、森鷗外、江戶川亂步、華方。
為了踢一個人出局可謂是費勁心機。
mimic殺的很輕松。
最後一個變量也被鏟除。
“書”頁在我手中,是普通的紙張。
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
有我的存在,這個世界到底被改成了什麼模樣?
費奧多爾為什麼希望我,能夠拿到“書”。
*
「楚門的世界:男媽媽,幫我個忙。」
「楚門的世界:我要去拿“書”了。」
「李華:沒問題的寶。」
「楚門的世界:我想問個問題,你們為什麼不想要“書”?」
「楚門的世界:……說起來有件事很奇怪,你們為什麼沒有被“書”頁影響到?」
「李華:這個涉及一點機密。總之就是,我們有隔離出“書”圈定範圍的手段。」
「楚門的世界:兄弟,那很牛的。」
「李華:正常,畢竟這世上目前尚存的國家沒有比咱活得長。」
「李華:拿完“書”,你有什麼打算?」
「楚門的世界:……」
「楚門的世界:我想弄清一些事情,我有種預感……說不好的預感。」
「李華:崽。」
「李華:别怕。」
「李華:你不是孤身一人。」
……
*
「真叫我意外,太宰君,您這樣的人也會因為情感而做出不理智的抉擇嗎?」
無視司機驚恐的神情,太宰治冷着臉直接把通訊抛出車窗外,他合上眼。
*
避開追殺,以免暴露行蹤,要他們,把恢複職位的太宰治引出來。
很簡單,很輕易,他就被打暈了。
下了一些不傷身體的藥。
望着懷中的人,沈庭榆,從他的大衣側翻出一枚錄音器。
「李華:我們其實也沒做什麼。」
「李華:其實……我覺得他……」
「李華:或許隻是……」
或許隻是在賭氣,或許也曾被周遭人的不信任動搖過,或許隻是在惶恐。
或許他隻是有些傷心。
指尖按滅竊聽器,視線有些模糊,沈庭榆用手背抹去眼淚。
可她要踐踏這個人的真心,第二次。
*
空白的,亦或者并不空白的空間被破開口子。
我抱着失去意識的他,邁進這處空間。
周遭的文字四散而開。
「你好,小榆。」
一個無法形容的聲音,不分男女,有些活潑俏皮,在空間裡炸響。
「你好。」
「不對……你竟然能說話啊?」
「當然,隻不過隻有你,或者一些特殊存在才能聽見。」
“書”開口。
「你回不去的,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是嗎?」
「不是說我不想幫你修複“特意門”,這個是屬于本源排斥,而且祂能夠帶着你這樣龐大的能量體進行穿梭,而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可能性世界裡的世界本源。」
「我位階不夠,你懂嗎?」
我知道。
是啊,費奧多爾的那顆子彈,叫我明白他的推論:“書”和“特意門”是互斥的。
他想嘗試用“書頁”置我于死地,結果失敗了,因為“書”于我而言隻是普通的的紙張。
我是“bug”啊,徹頭徹尾的。
R告訴他,“特意門”之中的物品都去哪裡了。
我想大概是損毀了吧——因為各種原因。
在那一刻暴露這個訊息,他是希望我精神崩塌,順便死在太宰手裡。
我也确實,快要堅持不住了。
其實我一直都,隐隐有猜測,隻是不願意信。
被子彈擊中的那一刻,想了很多,想狙擊手是不是太宰安排的,想自己可不可以就這樣死在雨夜裡。
想起偵探社的人還在等着我,想叫我赢。
其實,我想放開手來着,我還有不能死的理由。
〖如此沒有實感的生活,為何還要繼續呢?〗
〖為什麼不休息一下呢?〗
腦子裡像是長滿蚊子,嗡嗡叫着,被聲音充斥。
于是沒放開手。
于是血液飛濺。
很輕松。
逐漸颠倒的視野裡,恍惚窺見太宰治露出了孩子般的驚愕,以及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神情。
他松開了手。
他拉了我一把。
拉了我這個其實并不希望被任何人拉住的我,一把。
像是終于不堪負重,踉跄間單膝跪地,淚水順着我的下颚墜落,打濕了太宰的面頰,然後順着他的眼尾滑下。
就像是他在為我流淚一樣。
「我想問一個問題,“特意門”,究竟去哪裡了。」
“書”沒有賣關子:「所有下位可能性世界的“特意門”,都是主世界的“特意門”的小部分投影。下位可能性世界裡的“特意門”在[沈庭榆]到來後就會變成主世界“特意門”的一片碎片,落在每一本‘書’裡。」
什麼四魂之玉。
不對……不對……?
「在所有[沈庭榆]到來之後……可能性世界的‘書’會變成碎片?」
什麼,等等……如果是這樣的話……
“書”肯定了我的猜想。
「是的,由于你和‘特意門’的到來,我、或者說世界有了新的體系。」
「這也是為什麼費奧多爾并不在意你會拿到我。因為他知道你和我對彼此是特殊的,他需要探尋出這種關系型,從而進行安排——當然,你死了更好。」
「無論是因什麼莫名存在幹涉、實驗員刺激、還是被未被人發現的‘特意門’随着時間流逝自然吐出,[沈庭榆]都會來到《文豪野犬》。」
「[沈庭榆]會穿越世界,這是既定的命運。」
既定的命運?
既定的命運???
無法言述那一刻我的心情,胸腔裡有什麼東西震動發狂。
視線模糊不清。
我歇斯底裡的哭嚎着:
“你是說、我,乃至我們,命該如此嗎!!”
這一路的颠沛流離,就是為了獲得這樣的結局這樣的答案如此荒誕的人生嗎??
就是為了知道一個回不去的結果,一個既定的命運嗎?
「但是……」
“書”突然來了一個轉折。
「但是,或許會有轉機。」
意識到我情緒不好,祂語速變得很快,可能是怕我撕了祂。
「有兩個世界的命運,被未知的事物有過幹涉。命運被擾亂,銜尾蛇般形成了“因”和“果”,存在着[沈庭榆]赢的可能性。」
「分别是,最可能集合所有碎片重組‘特意門’、‘書’以外的主世界,和一個原本最不穩定的可能性世界。」
「未知的事物……」
「對不起,我沒有能力得知那是什麼。」
「最不穩定的可能性世界,……beast if?什麼叫原本?」
「那個世界的【沈庭榆】殿下改變了他們世界的“書”。」
“殿下”
奇怪的稱呼,能夠感受到“書”的忌憚。
「“書”和“書”之間,偶然能夠在某些星體交彙時進行簡短的信息互通。」
「我了解的不多,隻是能确定一件事:沒有誰比她的存在還要可怕了。」
「你有沒考慮過,自己這個異能的特殊性?」
「“死亡”僅是激發你可以使用某種異能的權能。你有着儲存除去‘人間失格’以外所有異能力乃至特異點的黑河,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是一個異能世界的拷貝也不為過。」
「由于[沈庭榆]存在的特殊性,那位殿下,最先察覺到世界的脆弱。」
「最後祂以自身和“書”構造出了史無前例的特異點集束器,修改了世界本源的“設定”。」
我打斷了“書”的話。
「你知道辦法嗎?」
「我隻知道大概方向……」
足夠了。
我要搶在費奧多爾亦或者什麼人進行新的安排之前,把這件事解決。
“書”和我能夠交流并提供這樣的訊息,這是一個意外因素,連費奧多爾預料不到的意外因素。
我要和命運,把這個世界掙還給所有人,而非什麼誰的意識強加,而非什麼狗屁“書”。
這樣做正确嗎?所行是正義舉措嗎?我并不明晰,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打算再去考量這些東西了。
成王敗寇,他們輸了,我赢了,所以局勢由我改寫——就是這樣簡單的事情。
“書”緘默片刻,随後道:
「我不想刺激你,但是你不能太期待赢家出現。」
「你是所有[沈庭榆]之中,解決故事線最快的一個。因為你的陣營是“武裝偵探社”,你被影響的會最先褪去對世界的冷色,會最快想要承擔起責任。」
「但是……她們不一定。倘若你加入的是視人命如草芥的……」
「你知道的,或許——」
我拿起“書”。
空間開始坍塌萎縮。
我懷着“書”和太宰治,仰頭望着逐漸顯露的天空。
周遭圍滿了人,有的是費奧多爾事先安排好被控制的,有的是得知“書”出現進行埋伏的。
每個人都握着武器,他們在等着我抱着太宰治的瞬間對我進行襲擊,而此刻我會無法反擊。
沈庭榆和太宰治會死在一起。
我垂下眸,太宰治閉着眼,風吹得他的睫毛亂顫。
低頭。
人聲鼎沸。
我在呼嘯而來的槍林彈雨之中吻上他的唇。
*
“我看看誰想來與重力一戰!!”
被人提前從海外叫回來的中原中也在怒吼,蘭波和魏爾倫圍在他身邊,三個人像是砍瓜切菜一樣把圍剿的人群碾剁的七零八碎。
國木田獨步推推眼鏡,扭頭看着窩在武裝偵探社成員身邊抱着太宰治不撒手的沈庭榆,語氣深沉:
“你家人挺可怕。”
沈庭榆不置可否,心說他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後隻會更可怕。
“獨步先生,麻煩你幫我照顧好他。”
沈庭榆把太宰治遞給國木田獨步,随後站起身,她閉上眼。
周遭的一切開始扭曲,随後暗影浮現又褪去。
——
沈庭榆造成的的恐怖事件,引起了各國報道的巨大騷動。
聯合國宣布成立反恐聯合機構現場。
鎂光燈如同暴雨般傾瀉在橢圓形發言台上,麥克風架在猩紅色絨布的映襯下泛着冷光。
西裝革履的發言人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發言稿邊緣,紙張細微的沙沙聲在死寂的會場裡格外刺耳。
他清清喉嚨,試探開口:“那麼,有關——”
突然間,發言人的身形晃蕩片刻,随後徒然倒地。
發生了什麼?所有人都怔住了,直接發言人身後巨大的電子屏突然亮起,随後露出了國際犯罪分子沈庭榆的臉。
于此同時,一身白衣的少女憑空浮現在發言台中央,沈庭榆的白衣滿是刺目血紅,她的面上是一派輕松快樂。
“觀衆朋友們,你們好啊?”
後排的記者們集體僵住,鋼筆懸在筆記本上空,錄音筆紅色指示燈瘋狂閃爍。
會場寂靜一片,随後突然間喧嘩起來,人們開始推搡、尖叫,嚷嚷着讓守衛進來。
手掌拍擊麥克風發出刺耳的聲響,似乎是覺得很吵,沈庭榆冷下了臉:
“嗨呀,麻煩大家都給我安靜一點。”
「心種」
莫名地,所有人都自覺的止住了腳步,随後回到了原位。
“這樣才對嘛,大家都乖多了,不過我還是要吐槽一下這個記者招待會的安保措施也太差了。”
“喔,不過想想這個荒誕世界存在那麼多不合理的地方,也能理解。”
沈庭榆自說自話了片刻,随後笑了起來,她陶醉般舉起麥克風,尾音突然拔高三度,
“全世界的目光向我看齊!!”
像把熾熱的匕首挑開寂靜。她歪頭朝鏡頭眨眼,睫毛在顴骨投下蝶翼般的陰影,空白的筆記本憑空自她手中浮現,被她攤開面對鏡頭。
沈庭榆用着熱烈歡快的語調朗誦着:
“我宣布個小事情,‘書’在我這裡!”
全場嘩然。
鎂光燈瘋狂頻閃,前排記者慌忙扶住歪倒的錄音器材。
滿場嘩然中,沈庭榆歡快旋轉着手中的“書”,發絲淩亂間露出狡黠笑容,像隻在雷暴裡起舞的夜莺。
“我知道大家肯定有疑問吧?那就是我為什麼要突然禍亂人間?”
“答案就是——我要在這場史無前例的混亂之中,渾水摸蝦找到‘書’并挑起紛争,以來滿足‘書’的邏輯線從而達成我的願望。”
“您從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嗎?”人群中,一位女記者無視周遭震撼的目光,突然發問。
沈庭榆和藹回答:
“沒錯喔,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這本‘書’,早在加入武裝偵探社前,我就已經和費奧多爾見過面啦~隻不過我們不是一夥的,他也被我利用了而已。”
人群之中傳來一聲唾罵:“你這個白眼狼!!愧對武裝偵探社的教誨!”這罵聲震耳欲聾,吓得他身邊的人迅速捂住那人的嘴。
瘋了嗎?!
然而沈庭榆隻是聳聳肩,滿意微笑着:“您說的是。”
“提起紛争、發動襲擊、得到‘書’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那位女記者繼續問。
像是被這個話題提起興趣,沈庭榆嘴角勾笑:
“你想聽真話嗎?”
“真話就是——這個世界正在腐爛!而我想要世界和平!”
瘋子。看着演講台上,像是孩子一樣無理取鬧單純的沈庭榆,所有人心中滑過的想法。
“我要創造一個和諧平等的美好世界!”
荒誕無比,人群開始騷動。
沒有一個人相信她的話,他們驚懼地注視着這個拿他們取樂的瘋子,身體戰栗。
然而沈庭榆顯然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演講藝術裡了,武裝部隊沖入會場,她完全無視,隻是哈哈笑着,随後突然揮揚雙手,深情陶醉地呐喊:
“感謝你們,感謝各個組織的奉獻與犧牲。尤其感謝你,親愛的寶貝。”
沈庭榆未指明道姓,然而知情者都知道她在說誰。
“謝謝你的異能力,叫我終于完成了我的夙願。”
“謝謝你成為我踐行理想道路上的墊腳石、成為那渺小感情的奴隸。”
自此,沈庭榆與武裝偵探社、港口Mafia公然成為敵人。
同時,他們也不會再成為挾持沈庭榆的軟肋。
“貓鼠遊戲開始了,各大勢力們,讓我瞧瞧看吧,究竟是你們剿滅我的速度快,還是——”
“我實施‘理想’的進度快?”
沈庭榆突然仰起頭,喉間爆發出的癫狂笑聲像生鏽的齒輪在胸腔裡絞動,雙手飛揚,清脆的響指在會場裡炸響。
“恭喜我吧!!通關了橫濱劇情!”
“Game over。”
一群白鴿自她身後的虛空飛出,白羽飄落,翅膀摩擦發出簌簌聲中,潔白的鳥群逐漸擦去沈庭榆的身形,她垂落的那隻手攥着“書”,上面寫着一段文字。
「自此,橫濱的一切情節點故事線混亂紛争全然結束,迎來和平。」
「尚未發生的混亂截立,‘世界’脫離《文豪野犬》劇情的控制,将目光彙聚到沈庭榆身上。」
情節填補,邏輯成立。
「餘下的命運由外來的攪局者承擔。」
*
一封書信,下面墊着文件,文件裡是「異能經營許可證」。
「大少爺:
以現在的局面,你得在橫濱“坐幾年牢”(意思就是你得天天在港口Mafia幹活幹到它發展起來。)
其實我有想過讓你按照‘原著’離開港口Mafia去武裝偵探社,但是時局不同,你會成長,你會不迷惘,你會過得很好。
想必你也猜到了,我曾在自己的世界裡看見過你們的故事。
你和“書”關系匪淺,這件事我一早就知道。
現在我們是敵人了,對此我還蠻興奮的,不過想想怎麼着你也得過幾年才有能力報複我。
不過你得小心,如果未來我真的敗了。唯獨你絕對不能碰到“書”,畢竟在原著裡費奧多爾用計想讓你碰“書”,「人間失格」和世界本源作用,差點造成了世界不穩。好在你們識破了他的計謀。
我在找辦法讓“書”失效,建議你等我忙完再找我(拜托,雖然我覺得你不會聽)。
總之利用了你,我很抱歉。
PS:這是賠禮。」
太宰治沉默着望着手中的書信,良久無言,某種壓抑的氣息在他周遭萦繞,叫人喘不過氣。
一旁的下屬大氣也不敢出,隻是低着頭。
中原中也抱着胳膊依在門上,看見他這樣歎了口氣,煩躁發問:“她寫了什麼?”
國際上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加上太宰治的聯系,他和魏爾倫以及蘭波不可能不知道,然而都被各種事物莫名絆住了手腳。
結果等回來後,發現事件已經結束了,就留個尾巴給他們清理。
“一些可笑無稽的騙言。”太宰輕笑一聲,他對着中原中也伸出手:“中也,把打火機給我。”
中原中也定定望了他片刻,最後從西裝上衣口袋裡掏出火機,抛給他。
「謝謝你的異能力,叫我完成夙願。」
火焰灼燒紙張,黑紅的痕迹逐漸擴散,焦痕劃破太宰那雙晦澀的鸢瞳。
「Game over。」
虹膜驟然收縮,随後眼睫交合。
再次睜開時,那些細碎的情緒已經湮沒在眼底,太宰突然發笑,指骨輕敲桌面上的文件。
他轉頭,望着窗外天邊浩渺遙遠的雲,用着裹着刀刃的蜜糖般悅耳陰涼的語調宣判:
“遊戲開始。”
*
地下世界淆雜混亂,沒有撈到遺産的港口Mafia要在這時吞并組織、快速發展,穩住橫濱局面。
現在的我沒有能力在她面對世界時與她站在一起。
現在的我抓不住她。
*
「理想者各赴彼方。」
……
「理想者心向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