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露出笑容,輕而笃:“不會。”
他有信心讓沈庭榆永遠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說自己卑劣也罷什麼也好,他是黑手黨,有想抓住的事物就要不擇手段,哪怕被刺傷也不想松手。
如果兩年内沈庭榆沒有移情别戀,即使在他未追上來時也在意自己,那麼兩年後他在她身邊,也沒人做得到讓她放下。
亘久的寂靜後,沈女士開口:
“「在那灰暗紛亂的地處,我親手奪取的人命數不勝數,計謀所牽連害死的人不計其數,無辜者的鮮血早已沒過我的膝蓋。我的幸運在于過往的人生是在和平穩定社會之中度過的,我從中感受汲取正确的三觀感受過溫暖,可他沒有。」”
“「即使在橫濱,撿到我的也是一群很好的人,可他沒有。」”
“「若太宰治是罪人,那沈庭榆也等同——且比他更甚。」”
所謂愛,是不審判,隻理解。
鸢瞳驟然收縮,太宰治怔愣着注視着面露脆弱滄桑的中年女性,她疲憊歎息:
“「請你們像愛他一樣愛我吧。」這就是庭榆說的話。”
再做不出堅韌不拔的僞裝,女人捂住面孔,男人抱住她的肩膀,沉聲開口:
“治君、彼女を助けてくれと頼んでもいいですか?”
(治君,我們可以拜托你救救她嗎?)
……
太宰望着客廳天花闆,莫名有些想笑,又有些想……
想什麼呢?
這是什麼,是所謂名為「幸福」的情緒嗎?可為何感覺心髒如此痛苦,連同鼻腔都開始泛酸呢。
卧室房門被打開,沈庭榆皺着眉捂着脖子呲牙咧嘴出來,眼淚稀裡嘩啦流滿面,看見沙發上的人影,她一個箭步沖過去抱住,開始滋兒哇啦哭嚎:“嗚嗚嗚啊啊大少爺嗚嗚嗚……”
她再也不瞎看了,我的天那都什麼東西,嘔……
太宰治緩慢轉過頭,突然伸出手抱住她,很緊很緊:“對不起。”
?
這話差點叫她應激。
沈庭榆立刻收住假哭,她拍拍太宰的後背,眼神瞬間犀利起來:“他們說你了?!”
太宰沒回答,隻是摟着她,呐喃問:“沒有……你怎麼哭了?”
哎呦好可愛好可憐,這下感覺不是裝的啊……哎呀,怎麼啦這是?
忍住心底翻湧的惡劣因子,沈庭榆柔聲細語:
“看電影看哭的,先别管這些有的沒的,你怎麼啦?”
她想把太宰治從自己頸窩拔出去,結果反而被人埋得更緊。
肩膀傳來溫熱潮濕的感觸,沈庭榆僵住了,她難以置信,脖頸生鏽齒輪般轉過來:“大少爺?”
“對不起。”
時光在這一刻停歇,所有聲音都被湮滅在空氣之中,太宰治的聲音顫抖着,吐出這句話:
“……我愛你。”
太陽照常升起。
淆雜混亂的畫面書頁般翻過腦海。
【拿森鷗外的性命和織田作之助的信息脅迫你合作,對不起啦,别生氣啦太宰幹部。】
【我知道你心裡什麼都懂,我知道你喜歡我隻是不會表達,所以那就我來說吧:我愛你!】
【……好啦,别露出…這副被惡心到的神情啊?我知道你喜歡我的,那天辦公室裡你的眼神暴露啦。】
……
【“對不起小榆……對不起……我愛你,和我回去好不好?”】
【有點意外,畢竟我從來不覺得你能說出這句話。】
晨曦的光芒擦亮室内,沈庭榆抱着他,安靜望着遠方的朝陽,情緒不受控制盈滿眼眶,淚水打濕模糊視線。
“這……什麼,挑着這個時候說,你……可,真……狡猾啊。”
沈庭榆嗚嗚哽咽着,艱難吐出這句話:
“怎麼表白被你捷足先登了啊。”
***
橫濱上空出現不明飛行物——“白鲸。”
「組合」事件,被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攜手解決,新舊雙黑在此次事件中做出卓越貢獻,再次維持了命運多戕的橫濱的穩定。
雜志報道上刊登着有關這件事的大小訊息,中島敦的身影被加大特寫印在上面,異能特務科沒能成功封鎖這一消息,人們争相傳詠。
一位男性握着覆有相關訊息的報紙,走在路邊,打着暗紅領巾,身穿咖色西裝。
他身旁是寬闊的柏油馬路。
男性的發型像朵蘑菇,眼神欣慰而專注地盯着面闆上白發少年的身影,蕩漾出溫柔的光彩。
如果中島敦在這裡,恐怕遠遠就能認出他。
男人是敦未加入武裝偵探社裡時所呆的那所孤兒院的院長,他在看見這篇報道後得知了敦的事迹。
那個孩子成長為了足夠守護他人的存在,為了鼓勵他,院長來到這裡,想要見到敦。
他想要買一束花送給敦,為了支付花費,男人需要把先前入手的私造槍販售給一位Mafia換取錢财,而他現在正在前往交易現場。
突然一陣大風吹來,将他手中的半張紙張撕吹斷卷升天,院長瞪大眼睛,追着那些報道來到了馬路中央,他試圖捉住半空之中的紙張。
一輛大貨車,呼嘯着鋪面而來。
大腦一片空白,院長的瞳孔之中倒映着貨車的身影。
躲不開……
然而,衣領被人捉住,那人似乎嫌惡他到了極點,以一種拎垃圾袋的态度直接揪住他的衣領提進路邊,皮靴尖兒擦着車頭堪堪而過,院長僵持着倒地的動作,驚魂未定。
脖子被衣服勒得差點窒息,情緒緩和片刻,他慘白着臉擡起頭,對上一張年輕秀氣的女性面孔,對方的眼神明明裹挾着冰茬子般冷,嘴角卻含着标準優雅的笑容。
“您好,院長先生,過馬路應當注意安全才是?”
“……咳咳,謝謝您……請問您認識我嗎?”院長茫然地看着這個人,他笃信自己沒有見過她。
女人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地上的他直接抓拽起,與粗暴動作截然相反的是,她的語氣無比輕快:“啊,是這樣,原本與您進行交易的那位Mafia成員臨時有事,于是由我代勞。”
她的微笑讓院長感受到莫名的森意。
“現在,交易繼續,我們來好好談談吧?”
沈庭榆歪頭,語氣不明:
“院·長·先·生?”
***
「無法拯救他人者,沒有存活的價值。」
武裝偵探社内,敦坐沙發上,感到心神不甯。
白發少年攥緊手中的紙條,那是他們的太宰先生臨行前塞給他的,他這樣說:“呀,敦。如果有一天感到情緒混亂迷惘,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某個人的話,就打開這個吧。”
不知道如何該面的某個人……?會是誰……
心底隐約有着最不願去觸及的猜測,那個人的身影僅浮現片刻,敦就像是惡夢魇住馬上墜入深淵般,抱着頭顫抖。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是他!
“敦!”
清亮富有活力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江戶川亂步遞給他一本封面空白的筆記本,那本子和敦先前看見過的“書”極其相像,僅有封面顔色不同。
“這個東西,你現在去送給沈庭榆,她要用啦。”
欸?可這不是沈小姐托亂步先生保管的東西嗎?現在要給那位異世界的沈小姐嗎?
敦撓撓頭,他剛想開口,然而亂步就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麼般嚷嚷道:“我沒空!現在恰巧有剛出爐的美味點心!”
“快去啦快去啦,就在山下公園。”
亂步催促幾聲,随後微眯起的眼眸睜開,露出抹翠色:
“還有,告訴她「那個人」來了喔。”
可别太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