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早膳格外豐盛,伺候她的下人以為她得了皇帝寵愛也分外殷勤,穆安看破不說破,也裝作洋洋自得的模樣一一給了下人賞賜。
她整個人癱軟在軟椅上,面前正擺着那幅遊春圖。
這時妙環捧着茶水進來了,跟着妙環的還有一隻白貓。
一見小貓穆安歡喜地緊,連疲憊也減輕了許多。她從前在郡主府時也養了一隻小花貓,一直從五歲養到十五歲,後來小花貓被葬在梧桐樹下。
“哪裡來的貓啊?”穆安将小貓抱在懷裡,用力地揉搓起來。
妙環無奈一笑,“婢子剛剛在藥房篩了一些文刀草,身上沾了氣味,叫這小貓聞到了,跟了我一路。”
“什麼是文刀草?”
“一種藥材,能治風熱。但是牛馬等家畜聞了這味道容易發燥。”妙環正說着話,小白貓從穆安懷裡掙紮出又往妙環身上撲去了,“這麼喜歡文刀草的小貓倒是不常見。”
穆安拉近了和妙環的距離,的确在對方身上嗅到一股藥材味。
緊接着她又敏銳地察覺到,這股氣味正是……與周貴嫔那幅遊春圖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所以……那個“劉”字并不是指什麼人,而是文刀草。穆安一下子驚得說不出話來,已經無心理會小貓。
周貴嫔在畫上留個文刀草的暗号做什麼?
穆安忍不住皺起眉,立刻想到鄭昭儀說這幅畫是三年前留下的,三年前……文刀草……家畜……一切都可以指向貴妃的八皇子墜馬而亡……
穆安趕緊飲了口茶壓壓驚,八皇子墜馬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可是周貴嫔為什麼要這麼做,稚子無辜,誰要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
穆安立刻想到了一個人,八皇子子憑母貴大有繼位的可能,不正是擋了宣璨的路嗎……
緊接着穆安又意識到,這件事恐怕姐姐也參與了。那麼皇帝呢,皇帝知道嗎?單隻要皇帝知道宣璨謀害親弟弟,宣璨恐怕就再無繼位的可能,更别說與北楚勾結。
穆安一邊飲茶一邊瞪視着這幅畫,畫被意外留在宮裡可事也辦成了,期間不知道又經曆了怎樣的波折。
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穆安看着火爐猶豫着要不要将畫燒毀。可又突然反應過來,大姐姐和周貴嫔都已經身故,這幅畫作為謀害八皇子的證據之一,能威脅到的人隻剩一個了。
她将畫挂在了房間最顯眼的位置,穆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想來這兩天可真是刺激。
按照禮儀,她今日還要去拜會主理後宮的趙貴妃。
穆安到乾平宮時不早也不晚,除了趙貴妃外,宮中還有三位妃子。
穆安進得殿内,掃了一眼,便看到其中一位穿着一襲淡雅衣裙的女子,正是李昭容,前些日子與她一起打過葉子戲。其餘兩位妃子卻是素未謀面。
“這便是穆怡妃了吧,昭儀鄭氏見過怡妃娘娘。”鄭昭儀微微低頭,禮貌地行了一禮。
穆安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三公主的生母,她不由得多看了對方幾眼。鄭昭儀渾身透着一種安靜溫和的氣質,卻尋不出半點和三公主相似的地方。
趙貴妃倚靠在軟座上,一隻手撐着頭笑着繼續介紹道:“這是李昭容,這是馮美人,她們同住康合殿,與你的住處相近。”
“說起來,妾曾經見過怡妃娘娘呢,隻是那日不曾認出。”馮美人看着穆安,忽然開口,語氣帶着一絲調侃,“在梅花塢,妾見到娘娘在與二皇子談笑,當時還以為娘娘是與二皇子同進宮的官眷呢。”
穆安沒想到那日居然被人撞見了,不急不忙地答道,“馮美人說笑了,我那日與貞妃娘娘同去拜見太後,賞完梅後正巧碰見要去太後處的二皇子,與他聊了兩句太後的身體罷了。說起來我那日還遇見了三公主呢。”
穆安轉而對鄭昭儀道:“早聞三公主美名,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羨慕昭儀娘娘生養了這麼一個天仙似的女兒。”
鄭昭儀神色淡淡的,隻是客氣道:“娘娘謬贊了。”
“我若是能像娘娘一樣得個女兒便知足了。”馮美人接過話頭,邊說邊看向穆安。
皇帝不常入後宮,昨日難得宣了除趙貴妃外的人侍寝。
“說到三公主,我倒是又聽見陛下說,遼安的皇帝又來向三公主求親了。”趙貴妃忽然開口,她笑着抿了口杯裡的茶,“這人可真是癡情,聽說如今還依然為了珑兒虛設後宮呢。”
鄭昭儀欠欠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珑兒無心婚嫁,也是讓陛下娘娘為難了。”
馮美人立刻道:“那遼安一個彈丸小國也想着求娶珑兒,咱們珑兒跟仙女似的,任他是什麼皇帝也是高攀了。不嫁就是不嫁,我就不信他真的不跟其他女人生孩子。”
趙貴妃也打趣道:“就你的嘴毒。”
眼見着話題轉到了三公主身上,穆安又去逗了逗九皇子,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幾天不見小玖似乎是又胖了一圈。
“陛下昨日與我說了一個笑話。”貴妃邊說邊把玩着杯盞,神色有些迷離,“他說他夢見自己身處仙宮,那仙宮之上有一條金龍在盤旋。”
穆安本來在搖撥浪鼓逗小玖,聞言也是怔了怔,心頭猛地一跳。
那不正是她夢中的景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