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宮牆上忽然映出幾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扭曲變形,仿佛在掙紮,又似在哀嚎。翠雲的手一抖,燈籠“啪”地掉在地上,火光瞬間熄滅。
馮美人僵在原地,雙眼死死盯着宮牆,嘴唇顫抖着說不出話來。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宮牆外傳來低語聲,那聲音沙啞而凄厲,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
翠雲再也忍不住,尖叫一聲,轉身就跑。馮美人卻像被釘在原地,雙腿發軟,連一步都邁不動。她看見那影子逐漸清晰起來——?
一道影子頭戴冕旒,雙手掐住自己的脖頸;另一道影子手持染血的長劍;最後一道影子則是一名女子,衣衫不整,雙手護住腹部。
“不……不要過來……”馮美人喃喃着,眼淚奪眶而出。她想逃,可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宮牆上的影子越來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撲到她面前。
“救命!救命啊!”馮美人終于喊出聲,可她的聲音被風聲淹沒,顯得格外微弱。
她雙腿一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手中的燈籠滾落在地,火光漸漸熄滅。
暗處,景玉靜靜站着,冷眼看着這一切。他的唇角微微揚起,眼中閃過一絲譏诮。他轉身離去,身影融入夜色中,隻留下風聲嗚咽,和地上昏倒的馮美人。
第二天一早,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皇宮。
到了傍晚,皇宮已經人心惶惶。宮女太監們走路時低着頭,生怕撞見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就連巡邏的侍衛也放輕了腳步,眼神時不時瞟向宮牆,仿佛那裡随時會冒出幾道鬼影。
穆安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妙環和春棠一左一右站在她床前繪聲繪色地講述着宮裡鬧鬼的傳聞。
穆安笑着看她們打趣,她隻見過馮美人一次,對方還對她很不友善。事出蹊跷,她還挺想再去拜會一下馮美人呢。
幾人說笑着,景玉端着藥進來了,藥碗旁邊還備了一碟糖腌青梅。
穆安對景玉端來的藥有些畏懼,問道:“你可聽說了禦花園那邊鬧鬼的事。”
“聽說馮美人被吓壞了,現在住進了乾平宮,貴妃娘娘親自照顧她。”
“那皇上不是也能見到馮美人?”春棠立刻道。皇帝來後宮從來隻去貴妃宮裡,這樣的話皇帝定會撞見見了鬼的馮美人了。
“這奴就不知了。”
“既然是鬼……會不會是王貞妃?”妙環猜測道,王貞妃的頭七就是這幾天了。
提到王貞妃穆安的眼眸閃過一絲落寞。
“不是說鬼影是兩男一女,其中一個帶着冕旒,那不就是……”春棠越說越小聲。
“好了,不必再議論。”穆安發話了,“我想吃酒釀圓子,你們去知會小廚房一聲。”
等妙環和春棠一走,屋裡隻剩下穆安和景玉。
“是你做的?”穆安看向景玉。
“娘娘怎麼什麼事都栽在奴頭上。”景玉癟癟嘴,将藥碗端到穆安面前,“太醫院送來的,再不喝就涼了。”
穆安接過,隻聞見苦味未見腥味便放心地喝下了。
所謂平白無故地鬧鬼,多半是有人刻意而為之,并且是沖着陛下來的。
行刺之事宣璨仍有嫌疑,如今穆安不得不又懷疑到他頭上。
見穆安喝完了藥,景玉正欲離開。
穆安卻突然叫住了他。
“景大人。”
景玉聞聲回頭。
“你的手怎麼了?”
景玉大方地展示起自己的傷口,“前日裡用刀的時候,不小心被刀蹭到手背了。”
傷口并不明顯,但卻能看見皮下肉。
穆安的目光自上而下掃過景玉,屋中的燭火昏暗,她立刻注意到景玉的鞋尖上微微泛起熒光,等景玉轉身離開,又見對方衣料地下擺同樣有幾點熒光。
穆安淺淺一笑,心裡立刻有了猜測。
到了下午,穆安躺了這些時日總算可以下床活動了。好在她傷在肩膀,并不影響腳下的活動。
帶着妙環和春棠,穆安在宮中四處閑逛着,她如今是聖上的救命恩人,又是除了貴妃外的唯一一位妃位嫔妃,人人見了她都是畢恭畢敬、谄媚讨好。
隻有穆安心裡清楚,她的生死就在皇帝的一念之間。
閑逛完了,穆安轉頭去了禦花園鬧鬼的地方。
“娘娘……”雖是大白天,但妙環仍是有些瑟縮。
穆安咬定了此事是人為,并不覺得害怕。她細細地檢查起這堵牆,牆上石磚凹凸不平,她伸手一一在上面撫摸。
直到指尖上粘上一點白色粉末。
磷石粉,夜間可泛熒光,遇水會有腐蝕性,可傷皮肉。
看來她是錯怪宣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