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馮美人明裡暗裡都在諷刺如今的沈沁妃如何如何得寵,連宮宴這種事都交給一個剛進宮沒多久的妃子的操辦。
沒了貴妃的約數,馮美人更是管不住嘴,最後還是李昭容斥責了幾句,可馮美人依舊沒個消停。穆安與身側的景玉相視一笑,樂得看這個熱鬧。
幾人依次落了座,如今召國後宮有四位妃位嫔妃,穆安的座位在沈沁妃和鄭妃之間。
皇帝的右側坐着的便是北楚來的使臣了。
可惜了王蘊芝已去,若是今日見到家鄉人說不定也能喜悅幾分。
使臣中有個人用面具遮住了半張臉,在衆人中顯得格外明顯,穆安有些好奇,卻無人可問。
“諸位愛卿,今日朕在後宮設宴款待北楚使臣,願我召國與北楚之誼甘如這宴會上的美酒。”皇帝舉杯,嘴上說着場面話。
衆人也一一舉杯同飲。
穆安打量着皇帝,見對方神采依舊,絲毫看不出他在為前朝後宮憂心。
使臣中領頭的人起身敬酒,“臣敬陛下,願陛下聖體康健,召國與北楚情誼永結。”
太後說宣璨的舅舅也在使者中,穆安打量起這個敬酒的人,莫非此人便是宣璨的舅舅,孟賢妃的親兄?
都說外甥肖舅,穆安看了半天卻是在兩人間尋不到半點相似。
趁着景玉為她布菜的功夫,穆安小聲問道:“昨日皇帝跟使臣說了什麼?”
景玉搖搖頭,“皇帝把所有人遣出去了。”
穆安知道這個皇帝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可太後說了召國會割讓甘州,甘州地勢險要、稅貢頗豐,莫非真的談妥了?
緊接着穆安又察覺到奇怪,怎麼今日不見太後?
她皺起眉,總有有種不好的預感。
高位上的帝王拍拍手,一個内侍端上來一個錦盒。
“一月前朕愛子的立太子大典上突然天降奇石,朕以為是吉兆,特将此物贈與北楚。”
不僅是後宮衆人,場上的文武大臣也神色微變。
那石頭上不是還刻着“天命不歸,帝星隕落”幾個字嘛。
使臣笑着将碗口大的石頭拿在手裡把玩,一邊啧啧稱奇。
穆安看清了,那石頭與那日從天而降的石頭沒有區别,獨獨少了上面的字。
石頭的事是宣璨安排的,穆安回頭向皇子的坐席望去,三公主宣珑、四皇子宣珲、七皇子宣珏連已經出嫁了的五公主今日都來了,卻獨獨不見宣璨。
穆安又問向景玉,“怎麼回事?宣璨呢?”
“廣王好像有事耽誤了。”
皇帝又發話了,穆安突然轉過頭,耳環掉了下來砸在碟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聽說北楚擅巫術,有很多奇人異事?”皇帝的語速不快,還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就像是随口一說,“正巧朕的後宮中也發生了一件怪事。”
穆安抿緊了嘴,盯着眼前的帝王,心跳逐漸加快。
“廣王來了。”景玉突然道。
穆安聽到身後有人落座的動靜卻不敢回頭。
“美人馮氏。”皇帝突然盯住馮美人。
馮美人吓了一大跳,趕緊起身跪在地上。
“聽說愛妃上個月是在禦花園撞見鬼了?”皇帝提高了音量,直勾勾地看向馮美人。
馮美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知該作何回答。
“馮美人膽子小,夜裡黑也許是眼花了,做不得數的。”趙貴妃打着圓場。
“明明傳得清晰分明,可不像是眼花了。”
皇帝駁了趙貴妃,這件事事必是要查個明白了,在場的人無不替馮美人捏了一把汗。
“使臣。”皇帝問向旁邊的使臣,“在北楚可出現過活人見鬼一事?”
“鬼怪之說常有,既然出現應該是有原因吧。”
使臣頓了頓,回答得模棱兩可。
皇帝飲完了杯中酒,又道:“愛妃可真是撞見什麼了?難得北楚使臣在,不妨說出來一起分析分析是個什麼原因?”
馮美人仰起臉看向陛下,滿臉盡是淚水,“是妾眼花了,那日将禦花園石牆上的圖案當成鬼影了。”
“同行的不是還有個宮女嗎?怎麼兩人都眼花了?”
馮美人身旁的宮女趕緊跪地叩頭, “婢子、婢子什麼都沒看見。”
皇帝哼笑一聲,又對使臣道:“本來以為可以為諸位尋個樂子,原來是鬧了個笑話。”
使臣也陪着笑,皇帝擺擺手,馮美人和侍女趕緊從地上爬起來。
還沒等她坐定,皇帝的聲音突然傳來:“美人馮氏和侍女眼神不好,看來是用不到眼睛了,便剜去雙目吧。”
馮美人一下子跌倒在地,想哭訴幾聲又被皇帝一個眼神吓退。
趙貴妃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麼也沒說,隻将面前的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