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貴妃死了,皇帝的精氣神也斷了,再不可一世的人也有自己過不去的劫難。
“我知道了。”穆安看向宣璨,神色淡然,“我要你承諾,你登基後,許我和二姐自由。”
宣璨一笑,“我起誓,若我能坐上皇位,定然護你全家無恙。”
穆安莞爾,想起了之前景玉向她起誓時弄的滿臉是血的模樣,誓言或許是真心的,但立誓的人總能拐着彎給自己找到借口。
和宣璨告别後,穆安轉頭去了慎刑司将景玉給提出來。
她吩咐了不準用刑,這人在裡頭待了這麼些時日,除了渾身污垢、精神萎靡外瞧着應該是沒受什麼苦。
穆安将人帶回了高華殿,命他将自己整理幹淨。随後她獨自坐在寝宮内,手中握着一卷書冊,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貴妃的靈柩一出宮,皇帝就病倒了。
穆安得到消息的時候,春棠正在給她染指甲。
“沈沁妃侍疾?”
“是了,聽說沈沁妃不許旁的人探望。”
穆安解開手指,将指甲上剛染上去的顔色洗淨,沈慶妃雖還在太昭寺,可是要是真的讓沈家拿到立儲的聖旨可就不好了。
宣璨給了她承諾,這是她如今唯一的希望。
“擺架,我們去太後宮裡一趟。”穆安将手擦拭幹淨,對身邊人說到。
讓太後在宣珏和宣璨中選擇的話,太後終究還是偏向宣璨的。到了慈和宮,穆安察覺到宮中有些冷清。
“你來做什麼?”太後似是有些心情不好。
“聽說陛下病了,沈氏獨自在侍奉,不許旁的人見陛下呢。”
太後正襟危坐着,“璨兒答應你什麼了?”
“廣王殿下保妾性命。”穆安如實回答。
太後手中撚着佛珠,緩緩道:“趙熙春還是先帝的趙美人時,先帝根本不會多看她一眼,可皇帝卻把她當珍寶。”
太後手中一頓,“璨兒不會是想學他父皇吧。”
穆安明白了太後的意思,吓得連忙跪地行禮,“妾身姿容平平,品行頑劣,一生所求不過是性命安穩,絕不敢心生妄念。”
太後将穆安扶起,從頭上拔下一隻發钗插在穆安頭上,“這些年裡,我視趙熙春為眼中釘,等她死了,我卻有點可憐她。”
她一手擡起穆安的臉,仔細打量着,“就看看皇帝父子會不會把這出好戲唱下去吧。”
說罷太後轉身道:“哀家給你拟旨,你去見皇帝吧。”
穆安微微福身,眼底翻湧起複雜的情緒。
得了太後的旨意,穆安還是有些心緒不甯。
宣璨說自己不會對父親兄弟動手,可他借穆钰的手害死了八皇子,如今也可以接自己的手害死皇帝。比起皇帝的殘忍,宣璨的僞善更叫人作嘔。
穆安原路回了高華殿,随手将求來的懿旨扔在一旁。
景玉已經将自己打理幹淨了,正候在一旁。
“在慎刑司待了這些日子,景大人可清醒些了。”
景玉低頭不語。
穆安也不惱,反而端起茶悠閑地喝着。她有些慶幸景玉之前的癫狂,好讓她看清了這個人。
“奴清醒了。”景玉過了良久才道。
二人對視了一眼,穆安知道這個人不會輕易放棄自己苦心多年的謀劃,她凝視着眼前這位故意彎下腰,擺出一副謙卑姿态的人,心中猛然湧起一絲凜冽的殺意。
緊接着,穆安歎了一口氣,問道:“北楚使臣是假的,那索戈兵符在何處?”
景玉在慎刑司應當是受苦了,此刻嗓音有些許沙啞,“當年世子帶着那一半兵符逃至北楚,後來不幸遇難,兵符就落到了世子的親信手中。此人現在北楚,我和穆钰給他編排了一個世子的身份,為了瞞過廣王。”
穆安的手指随意地敲打着桌面,宣璨雖然許她和穆錦自由,可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她有些擔心宣璨會變卦,另一邊,一想到唾手可得的兵馬和權力,她有些不甘心繼續過那種平凡又提心吊膽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