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将半塊虎符握在手心,直到手中留下白裡泛紅的印迹。
她搖了搖頭,宣璨繼位,沈氏抄家,後面無論是議和也好,打完再議和也好。天下安定,若是再生事端哪裡對得起百姓蒼生。
穆安将虎符、诏書和皇帝留給宣璨的信分開藏好。
又喚來了景玉,将皇帝要傳位于宣璨的事與他說了,秦家為晟國盡忠,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真的把景玉怎麼樣的。
“娘娘離開後,往後宮裡便隻剩奴一人了……”景玉的話語中透着一絲哀傷。
穆安已經知道了景玉不是真的宦官,宣玖已死,景玉的謀算落空了,他還留在宮裡做什麼?
“奴一介宦官,今後在宮裡無依無靠就是任人欺淩的份。”說罷,景玉捂上了今日被沁妃掌掴後的半張臉。
見着這人柔弱的模樣,景玉……這是在裝可憐?
穆安冷着臉,一手撐住頭斜眼看向景玉擺出一份要過河拆橋的姿态,“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相信以景大人的能耐,說不定還能混個禦前總管當當。”
景玉看向她,眼裡含了些許淚水,“我實在害怕,穆安可願幫我?”
這是她初入宮時,她對景玉說的話,如今快過去一年了,宮裡的日子難熬,可回看起來又發覺這時間過得真快啊。
穆安臉上一僵,立馬又故作疑惑道:“景大人既是宦官,日後若是能向潘行和張書權傾一世才是了不起,難不成大人是想出宮不成?”
聽得這話,景玉抿緊了嘴角,卻又緩緩點了點頭。
他想出宮?穆安見這人咬緊了嘴不承認自己假冒宦官的事,還想逼問。
景玉卻道:“你說過,晟國若是還在,你是公主我是臣子。如今在召國後宮,也是你是主子,我是奴才。你若是要離宮,我便跟在小姐身邊做個灑掃的仆從好了。”
見着對方這般言辭懇切的模樣,穆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天地之大,景玉出宮後自可另有一番作為。為什麼偏偏要跟着自己?其中必然有詐,莫非景玉還有别的盤算?
“你……真的願跟着我?”穆安又問。
景玉點點頭,是表明決心了。
既然要做戲就得做全套,她也很好奇景玉究竟想做什麼。
今日事已了,可免不了沈沁妃再來找她麻煩,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傳來皇帝駕崩的消息,她現在還得想個辦法把诏書送出去。
穆安本想将诏書交給太後,可如今太後病了,她人在深宮一時間出不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天快黑了,穆安索性睡下,一切等明日再計議。
第二天一早,宮人就來通傳廣王妃韓氏求見。
穆安有些疑惑,按理說命婦昨日入宮應該當天就離開才對,經過了上次的事,穆安難免對韓氏有些戒備。
“妾見過怡妃娘娘。”韓氏恭敬道。
“王妃客氣了。”穆安客套着,禮貌一笑。
韓氏落了座,雙手疊放在腰前,“娘娘不妨喚我秋明吧。”
穆安知她是有話要說,便屏退了宮人。
“沁妃以陛下和太後重病為由,将我們留在宮中了。”韓秋明道:“我這是偷偷來見的娘娘。”
穆安心中一緊,将這些貴眷扣留在宮中,沈家難不成動了逼宮的心思。
見着穆安的沉默,韓秋明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試探,“妾入宮前,廣王特意囑咐妾來和娘娘一叙……可惜眼下,怕是兇多吉少。”
穆安看了這個女子一眼,心裡也盤算着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稍等。”她轉身去了内殿想去拿那封傳位诏書,可臨了之時心裡又升起了疑慮,思量了片刻,她最終從屋内端了一盞茶出來,“飲些茶吧,秋明妹妹慢些說。”
韓秋明有些難耐地摳着手指,“妾害怕,七皇子繼位後會對我們不利。”
穆安也抿緊了嘴角,沈家也對皇位虎視眈眈,即便有皇帝的親筆诏書恐怕他們也不會善罷甘休。随口寬慰道:“廣王是陛下親封的親王,日後也一定是個金尊玉貴的王爺。”
韓秋明擡眼看她,穆安知道對方是會錯意了,正尋思着怎麼找補,對方卻又從袖中取出一物,“廣王托妾将此物交給娘娘。”
穆安一看,是個玉佩,她摩挲着這枚翠綠冰涼刻着麒麟的物件,“這是什麼?”
“廣王說此物是娘娘一個親人的物件。”
穆安冷笑一聲,這個東西不是穆錦的,那麼就該是自己那個所謂的堂兄的。
當初穆钰殺八皇子,作為交換宣璨幫她把堂兄從北楚帶來召國,原本這人是要混在來北楚使臣中的,隻可惜出了差錯,如今看來他是落到宣璨手裡了。
陛下如今還在世,廣王是在威脅她動手。
看樣子不管有沒有诏書,他都對王位志在必得,這父子倆果真是如出一轍。
“廣王還說……”韓秋明又遞給穆安一隻煙花筒,“陛下若是駕崩,請娘娘第一時間點燃此物。”
穆安笑着接過,心道廣王還真是心急,他自己應該也沒有想到皇帝要傳位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