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紐扣滾入菜中,沒多久,銀器表面竟緩緩泛起一抹幽黑。
劉雙明臉色瞬間煞白,眼中劃過驚懼之色。他猛地将碗摔在地上,陶碗碎裂,米飯和菜湯灑了一地。
他看向穆安,嘴唇微微顫抖,“你要問什麼?”
穆安輕輕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塵,“光祿寺的賬目有問題,不是你貪的,那是誰?”
劉雙明輕蔑一笑,“大人沒看最新的卷宗嗎?我已經招供了,都是我貪的。”
“那錢呢?”
“吃喝嫖賭花光了。”
穆安眉頭微皺,“事到如今,你還要袒護别人?”
劉雙明繼續閉目假寐,不再與穆安說話了。
穆安心中有些郁悶,起身正欲走,劉雙明突然低聲道了一句。
“戶部。”
穆安腳下一頓,随即快步離開了。
原先的戶部尚書正是沈慶妃和沈沁妃的父親,沈家已被抄家,她尚不知現在的戶部由誰做主。
“大人。”見穆安出來了,楊行恭敬道。
“如今的戶部尚書是什麼人?”穆安問。
楊行道:“戶部尚書高昌,其父是府尹高子成,曾經做過太傅,教導了三位皇子。”
“也包括當今陛下了?”
楊行點點頭。
既然是太傅,那便是皇帝的人,其中居然還有這樣的牽連。
穆安有點摸不清韓秋明的意思。
現在為時尚早,穆安卻不想再回光祿寺了,正準備随便找個由頭把楊行支走。
楊行則在一旁猶猶豫豫,終于開口問道:“敢問韓大人是不是曾經在青山小住過?”
穆安一愣,真韓稷的确住在青山,莫非這個人認識真韓稷,不會這麼巧吧?
見穆安不語,楊行笑着解釋道:“我曾在青山韓家别院拾到過一些寫有詩稿的紙鸢,落款為韓稷。”
穆安微微點頭,當是默認了。
楊行一笑,又拱拱手,“我見詩文柔腸百轉,還以為是個多愁的女子,沒想到居然是大人,失敬失敬。”
穆安臉上有點挂不住,不想在下屬面前失了面子,趕緊擺擺手,“我身子弱,之前一直在青山養病,病中多事,讓你見笑了。”
楊行也跟着擺手,“不不不,大人文采斐然,下官佩服。”
穆安尴尬一笑,敷衍道:“楊先生謬贊了,改日一定請楊先生喝酒。”
“擇日不如撞日如何?”楊行眼眸發亮。
話一出口,穆安沒想到這個人接的這麼快,一時間根本無法拒絕。
見穆安面色不好看,楊行趕緊道:“哦下官忘了,大人公務繁忙,一定是沒有空閑的。”
穆安長籲一口氣,好在這人是個懂得察言觀色的。又随意客套了兩句,總算将人支走了。
獨自一人,穆安回了府上。
來應門的依舊是景玉,“今日怎麼回的這麼早?”
穆安摘下披風,随手交給他,“我下午去看了劉雙明,就順路回來了。”
又問:“皇後那邊有新消息嗎?”
景玉搖搖頭。
穆安壓低聲音繼續道:“劉雙明跟我提到戶部,你可知其中詳情?”
景玉沉思了片刻,“宣璨抄了沈家,戶部這塊肥肉如今安排的都是他的親信。”
穆安的眼珠子轉了轉,韓秋明野心不小,莫不是想把戶部捏在自己手裡?
景玉接過丫鬟端上的面條,放在穆安面前,“沒想到你回的這麼早,先吃碗面墊一墊。”
穆安自上午起就沒進過食,确實有些餓了。
低頭吃着面時,她忽然察覺到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她擡眼一看,果然,景玉正站在一旁,眉眼微彎,滿臉含笑地看着她。等她吃完,他又貼心地端來一杯溫熱的茶水。
穆安接過茶,眼神帶着些許揶揄:“景大人怎麼跟個小媳婦似的?”
景玉輕笑出聲,慢條斯理地反問:“那可伺候得爺滿意?”
穆安連連擺手,表示受不了景玉這般。
景玉替她将空了的茶杯重新斟滿,狀似不經意地道:“聽說你新認識了個叫楊行的?”
穆安聞言,眉頭微蹙,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跟蹤我?”
景玉癟癟嘴,在她面前坐下,“你之前說光祿寺缺個主簿……現在還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