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珑如今正假裝懷有身孕,腹部墊了個棉花包袱。
穆安提議二人一同進宮去給皇帝請安,宣珑笑而應允。
見着宣珑總是這麼氣定神閑,穆安忍不住問:“如今韓秋明把持着朝政,你如何看?”
宣珑摩挲着腹部,淡淡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從來都是身不由己。”
穆安心下了然,宣珑是她名義上的妻子,她如今位高權重可必有傾覆的一日,她得想個法子早為宣珑打算。
二人約定了明日一同入宮,穆派人給景玉傳了消息,當夜便在公主府歇下了。
不曾想,夜裡景玉竟然派人将晚膳做好了從尚書府送來,穆安無語,卻也與宣珑用了。
第二日一早,二人乘坐馬車入宮,春寒料峭,沿途宮道寂靜,偶有巡邏的禁衛來往。
宣璨高坐着,穆安與宣珑一同行禮問安。
“平身。”宣璨對身旁的内侍道:“賜坐。”
宣璨的目光在穆安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是起了疑惑,他張了張嘴猶豫了一瞬才道:“愛卿是?”
“臣是皇後的兄長,如今官居戶部尚書,也是宜慶長公主驸馬。”
宣璨聞言,捏了捏額角,重複道:“皇後的哥哥啊。”
穆安見宣璨有些不對勁,“陛下可有不适?”
“皇後的意思便就是朕的意思。”宣璨沒頭沒尾地冒出這麼一句。
穆安與宣珑對視了一眼,已經知曉了韓秋明将宣璨控制到了何種地步。
“皇兄,臣妹有孕了。”宣珑對宣璨福身。
“真的?”宣璨面露驚喜之色,目光落到宣珑身上。
“臣妹想去探望一下肅太妃。”
“這是喜事,太妃……肅太妃是……”宣璨語焉不詳,多半是不記得宮中有這麼一号人。
他似是惱了,随手一指,“大監,為公主引路。”
宣珑欠欠身,跟着内侍離開,殿中一時隻剩宣璨與穆安兩人。
“陛下?”穆安試探着喚他。
宣璨擡眼了看她一眼,微弱地應了一聲。
穆安心中一沉,宣璨被韓秋明徹底控制着,韓秋明即将臨盆,到時候有了太子,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宣璨處理掉,召國就真正成了韓秋明的天下了。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宣璨一眼,行禮道:“臣告退。”
轉身之際,穆安忽然想到自己火燒郡主府那日,宣璨策馬而來攔住了她和穆錦的去路。
那時馬上的人是何等雄姿英發。
穆安搖搖頭,她既然開始謀算召國的江山,就不會對召國的皇帝動恻隐之心。
她是真的從心底佩服韓秋明的,能将一國之君變成她的傀儡。
穆安想去找宣珑,結果路上又遇見了平王宣珲。
她皺了皺眉頭,宣珲風塵仆仆,應該是剛入宮。
“本王方才在宮門見到了公主府的馬車,怎麼不見長公主?”宣珲率先道。
“長公主去看望肅太妃,先行了一步。”
“國舅爺尚公主,雖然聽着像個笑話,可國舅爺也要把禮數做足才是。”宣珲看着仍是一副孩子模樣,此時語氣卻端的像個長輩。
“平王說的是。”穆安不敢去見鄭肅妃,雖說她模樣大變,可鄭肅妃心思細膩,從前也與她頗為親近,難保不會認出來。
穆安反問:“平王可是要去見陛下?”
“不勞國舅爺費心。”宣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不耐煩。
穆安心中疑惑,宣珲既然幫韓秋明做事,沒道理不喜韓稷。她欠欠身,恭敬地退至一旁,讓宣珲先行。
宣珲走後,穆安在不遠處找了一處石凳坐下,此處偏僻,隻是偶爾有宮女經過。
穆想起昨日事,随口叫住一個宮女,右手搖搖一指,語氣帶着一絲傲慢,“玉霞殿住的是哪個妃子?”
宮女瑟縮着,想了想才道:“回大人,是葉妃。”
“這個葉妃是什麼來頭?”
“葉妃是府尹高子成的外甥女,半年前入主玉霞殿。”
穆安有些驚訝,高子成正是深受宣璨信任的皇子太傅,也是被她彈劾入獄的戶部尚書高昌的父親。
看來她的擔心并不是空穴來風,韓秋明懷着孕,高子成的外甥女的确有暗算皇後的動機。
穆安心裡一直盤算着,一直等到宣珑從肅太妃宮中出來,穆安也不曾再見到宣珲。
她心中的疑惑更甚,莫非宣珲和她一樣是趁着韓秋明出宮特意來見宣璨的?
回去的馬車上,穆安昏昏欲睡。
“可看出什麼了?”宣珑問。
穆安閉着眼,她的一切都是韓秋明給的,她自然不會找韓秋明的麻煩,沉聲道:“成大事者心一定要狠。”
宣珑沒接話,穆安的思緒漸漸飄遠,随後緩緩勾起一抹笑意。想着宣璨如今成了這幅樣子,她突然升起了一絲帶着快意的憐憫。
不一會兒,這絲憐憫也很快被風吹散了。
公主府的馬車在尚書府門口停下,穆安與宣珑告别,一轉身正瞧見景玉正在門口等她。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景玉湊到穆安耳邊,悄悄來了這麼一句。
穆安笑笑,推着人進屋,忙不疊地将今日在宮中的見聞與景玉說了。
兩人商議了一番,凡所事皆可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