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隊快下去救人!”
“什麼叫找不到人?他剛剛才跳下去的!”
“之前掉下去的那個還沒找到,怎麼又下去一個……”
岸上一陣兵荒馬亂。
跳下來的沉淮雪并不會遊泳。
傳入他耳中的聲音卻越來越小,腥鹹的河水争前搶後地湧入他的口鼻,激流的漩渦轉得他頭暈,要呼吸不過來了。
在強大的毅力驅使下,他緩緩睜開眼睛,僅有的視線裡,看到混沌的水裡一道修長身影漸漸往下沉去。
“符珩……”
水流一下子變得急湍起來,像催促着什麼,沉淮雪的意識也開始消失。
不能睡!
沉淮雪咬破了唇角血迹瞬間與河水相融,形成了一道血霧,那道身影也快要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千鈞一發之際,沉淮雪突破了這個世界天道的限制,指尖迸發出一道藍色的光芒,朝人影飛去。看到光芒進入對方的身體後,他才脫力般被漩渦吞沒。
不知過了多久。
沉淮雪掙紮着想起來,卻發覺眼前一片漆黑,身上壓着什麼東西。
他吃力地推開身上的重物,卻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或者說是,紅得發黑。
沉淮雪用衣袖擦去眼睛上的血迹,終于看清了周圍的環境。一處荒涼的空地,此刻到處是屍體,像垃圾般堆疊在一塊,血氣沖天。
而剛才被沉淮雪推開的“重物”此刻正雙目圓睜地看着他。
他伸手替屍體合上了雙眼。
得知這是一個亂葬崗,還是一個遍地是死不瞑目屍體的亂葬崗。
“自己”剛才也是其中一員。
忽地又想到過來之前的場景,沉淮雪伸手捏了個法訣,緊接着松了口氣。
人還活着就好,他賭對了,那個漩渦果然有穿越時空的能力。
這也是沉淮雪那麼決絕跳下去的原因,這并不是他第一次穿越了。七年前他就從另一個世界,穿到了符珩所在的世界。
而那次穿越的時候,也出現過一個古怪的漩渦。
隻是那次他是身穿,這次似乎是魂穿?奪舍?
沒多想,沉淮雪頭部一陣鈍痛,走馬燈似的,這具身體的記憶傳輸進他的腦子裡。
得知了這個地方叫鳳鳴大陸。
而這具身體的原名叫杜懷雪,跟沉淮雪的名字有幾分相似,卻跟他的人生截然相反。
杜懷雪生在一個貧困的村莊,母親剛生下他就撒手人寰,父親也不知所蹤。所幸被鄰居家無兒無女的杜爺爺發現他的啼哭聲才得以活了下來。
發現時正漫天飛雪,于是杜爺爺給他取名為懷雪。
爺孫倆雖然貧困倒也過得算開心。
意外卻發生在杜懷雪十八歲那年,他被檢驗出木單靈根的天賦,一時間各城的大門小派都遞來了橄榄枝。
為了照顧年邁的爺爺,杜懷雪都拒絕了,成了一個散修。
他修煉很快,四處攬活補貼家用,生活也比之前好上許多。
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的靈根和天賦同時也招起了一夥人的注意。
在杜懷雪十九歲生日那天,他買了糕點和爺爺愛喝小酒就往家趕,一進屋就聞到血腥味。立馬扔下手裡的東西沖進屋裡,卻隻看到杜爺爺倒在血泊裡,
隻剩最後一口氣。
“快……快跑!”杜爺爺看到他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喊道。
下一秒,一顆頭顱咕噜咕噜滾到杜懷雪的腳下,老人渾濁的眼睛裡還保存着上一秒看到的畫面。
杜懷雪的臉上被濺到幾滴血,那夥人并沒有給他傷心反應的時間,朝着他走了過來。
後面的記憶則像斷了片一樣,沉淮雪隻能感知杜懷雪的恐懼下死去,卻看不到畫面。
再之後就是他進入這具已經死亡的身體裡。
沉淮雪通過記憶裡判斷出這是他原來的修真界,是不是說明他能回家了。
不知天水宗裡的師兄弟還好嗎?
高興沒多久,沉淮雪就察覺到不對勁,最後那段分明是攝魂術。因為對人體傷害極大被修真界禁用多年,他還是提議者其中之一。
他離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有人開始用起這樣的邪術?為什麼杜懷雪會這麼恐懼?這裡的屍體是不是也是那夥人幹的?
這些沉淮雪都無從所知,不過既然用了杜懷雪身體,他自然要替他報仇。
這種想法在他查探身體時達到了頂峰,杜懷雪的木靈根憑空消失不見,靈脈像被暴力吸收了一遍變得破爛不堪。怪不得他剛來的時候察覺不到一點靈氣的存在。
他現在的這具身體已經沒有了修煉的能力。
沉淮雪最痛恨有人仗着修為高傷人根本。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開始查探起旁邊屍體的狀況,全都是跟杜懷雪一樣的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難以接受。
不信邪沉淮雪又去查探距離較遠的幾個,也是如此。
再聯合之前的攝魂術,讓他不得不懷疑起幕後主使的目的來。
想到他們還可能還會來這裡抛屍,沉淮雪準備先離開,他現在的狀況跟對方硬碰硬等于雞蛋碰石頭。
他跟随着記憶來到杜懷雪的家裡。
院子因為便宜位置很是偏僻,沉淮雪進門就聞到一股酒香味,還能依稀辨認出地上是被踩得稀碎的糕點。
看來距離事情發生還沒幾天。
沉淮雪避開走進屋裡,往前走去蹲了下去替孤零零躺在地上腦袋合上雙眼。
除了杜懷雪,杜爺爺再沒有其他親人,在人命如草芥的修真界也沒人替他收屍。
沉淮雪接了盆水,把地上幹涸發黑的血迹清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