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已天光大亮,長青躺在床上,從額頭摸下張退燒貼。
屋子裡沒有别人,隻能是屈黎貼的,估計是鱗的症狀讓他以為自己發燒了。
每次鱗發作時,長青身上的紅斑都會迸發出像火燃燒般的高溫,隻靠睡覺硬熬。長青熬了二十多年,夢見過無數次他在火坑裡燃。
但昨天不一樣,火坑的溫度似乎降低不少,他也難得睡得安穩些。
原來那股涼意不是錯覺,而是現實裡有人給他貼了張退燒貼。這張小小的東西,拿在手裡還留有他皮膚的餘溫。
長青無言坐了會才起床,他準備去衛生間收拾一下昨晚出的汗,穿過客廳時下意識瞥了眼餐廳位置,便移不開眼了。
飄窗傾斜着陽光,餐桌上擺着的是……
早餐?
兩個白滾滾的是包子,另一個是碗粥,都還溫熱,能嗅到淡淡的麥香。
長青八輩子沒吃過早餐,現在看人類食物比貓糧還要陌生。
【Q:你留的早餐】
【無:嗯】
長青沒想到屈黎會秒回,啞然笑了下,但很快又想起昨晚的不愉快,臉色冷下來。
【Q:謝謝你,昨晚我說的事你想好了嗎】
帶上他。
屈黎看着這句問題,過了會才想起是什麼事。
他長腿支在一輛黑色吉普的車輪上,正思考如何拒絕時傳來一聲呼喊:“屈隊!”
是他們組裡的小年輕勘測員陳承,三兩步沖到面前氣喘籲籲道:“底下千峰石窟已經檢查完了,除了之前異動導緻的部分壁畫有脫落,并未找到任何能證明它是異動發源地的證據。這裡是圖片。”
屈黎因為昨日下去受了傷,故現在留在上面指揮。他接過陳承手裡的專業拍攝儀,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在他們腳下埋着康江最大的古石窟——千峰。
一個星期前,千峰石窟發生地震。
詭異的是,它所在的硯山龍脈上還有四個石窟也同時發生了地震。地震波的波及範圍極小,僅限于石窟下方,管理局迅速反應派人調查異動來源。
千峰石窟這裡因為屈黎剛從外地趕回,所以進度最慢。
但如果千峰作為最後一個全面勘測完的石窟也沒有發現異動的始源,那麼始源在哪?
屈黎一頁一頁翻着,突然指尖懸停在一頁上不動了。
陳承好奇地往上湊了兩步,隻見那頁是一堆碎渣。
“哦對!這是底下的新發現,應該是地震震下來的壁畫碎片,但是看着很陌生,不知道是從哪裡掉的。我正準備說……”
圖片被不斷放大,碎片上的紋路愈來愈清晰,盡管殘缺,但也能依稀辨認出是層疊的蛇鱗。
蛇鱗?
“小陳,帶華國地圖了嗎?”屈黎語速極快,幾乎是吼道。
“有有有、有的”陳承連忙翻包掏出地圖,遞過去時身子一抖。
他們隊長雖然平時是局裡公認的随和,但隻要一兇就真的很吓人啊!
他看見屈黎拿出一支筆在地圖上畫起來,用力探頭又看見筆畫在連山——連接起了現在已知的“硯山龍脈”
這龍脈上有五座大山,地理位置以及風水都極為講究。而且山底都建有石窟,從康江的千峰山開始,一直到雅泉的陀舟山,石窟裡的壁畫記載了一支神秘的傳教隊伍從西北逐漸向華國中部深入的跋涉。
這是管理局的甲等保護對象,全局都知道,陳承不理解有什麼問題嗎?
但他的眼逐漸瞪圓了,看着屈黎的筆尖在畫完五座山後仍然不停下,鉛迹定在南部的一片山地中。
屈黎收筆,留下三個字“犬牙山”。
就是這裡。
他嘗試按照風水将龍脈往後延,正好可以連在這片屬于綿江的山裡。
綿江山多,很多山都沒有名字。
但是,昨天才有個人說了座綿江的山名,并且那人帶來的畫冊裡也出現過蛇紋。
太湊巧了,巧合過多就叫屈黎不得不警惕起來。
或許他們的方向有偏差,其實異動不來源于現在的硯山龍脈,而另有源頭。
“這幾天你們幾個留下,實時監測,再有異動直接報給我。”屈黎火速下達指令,一溜煙開車走了。
留陳承傻在原地摸不着頭腦,忽地一陣風吹來,蒙了他一臉沙。
風也吹來瑟瑟的涼意,康江已經進入夏末。
長青從浴室出來後将窗戶拉上,裸着上身站在鏡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