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
來者唇齒微張,吐出的聲音聽不出性别。語調輕柔而緩慢,像一根細羽搔弄過心頭。
就說的話很莫名其妙,找到誰了?
長青蹙眉注視着這人,随後緩緩擡起一根手指指向自己。
我嗎?
來者笑了,沒有直面回答,而道:“如果我将你的東西拿回來,能請你喝杯茶嗎?”
什麼鬼。
長青嘴角一抽,“喝茶”這話說的,叫他想起一些學生時代不太美好的經曆。
“不用……”要不是這個神秘人突然出現,他的玉佩本該被拿出來了,眼下居然成為可以用來交易的籌碼,長青不免覺得好笑。
但此人像是聽不懂他的拒絕,幾步走到跛腳李面前。
而跛腳李也不知何時已經将頭垂到胸口位置,活像一隻縮頭入土的鴕鳥。
從長青的角度望去,還能看見他不停抽動的面部肌肉。他好像特别恐懼這個神秘人,以至于人家一句話還沒說,跛腳李就屈服下來,抖着嗓子一幅欲哭無淚的可憐樣:“我給,我給。”
他甚至不敢回視,全程死死低着頭,邁着小步子就進了屋。
真是有趣,長青不由琢磨起神秘人的身份,無奈黑袍加鬼面擋住了太多信息,未果。
跛腳李很快出來,雙手将一個包着的東西的手帕呈給那人。
“主人不是我。”
“哎是是、是我犯糊塗。”跛腳李被怼,也不敢惱,忙朝長青這邊來,又将手帕呈在長青眼前。
長青詭異生出一股他正在被“上貢”的錯覺,壓下這個感覺後當面打開手帕檢查,确定就是他玉佩的殘缺部分。
“對的。”長青将東西收好,沖等着他發話的兩人道。
神秘人才垂眼睨了一眼跛腳李,眼中盡是居高臨下的矜貴:“收市前,去後室領紅章。”
聲音溫柔,話語卻仿佛于無形中向跛腳李射出劍刃,使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灰,随即噗通一聲癱坐于地面。“不、不不要,大人你放我一馬,我真不是……”
說着,他就要往神秘人腳邊爬,然而話未盡,便如同一個破布袋子直接飛了出去,最後撞上牆面癱軟在牆角。
一切都發生的極快,快到長青眼睫被風吹的一顫。他掩住眸中神色,雖然不知道“紅章”為何物,但看跛腳李的反應,估計是極重的處罰。
不過相比知道這個,他更在乎剛剛跛腳李對此人的稱呼——大人。
是誰?
長青望向神秘人,隻能望見一雙杏眼。
人說是要“請”他喝茶,卻沒給他留下拒絕的餘地,這和學生時代被教導主任“請”去辦公室喝茶談心簡直如出一轍。
沒法,長青硬着頭皮也隻能跟人家走,一路上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他和這人有什麼交集。
鬼市燈光恢複,十裡長街明亮如星河。
長青又回到了那個“保安亭”,鎮守的黑袍人已經退出門外,為他們留出談話空間。
未知化作的鐮刀正懸于頭頂,長青是坐不安穩。
他一落座便道:“你到底是誰?”
神秘人施施然一笑,不回答,在長青滿腹疑問的時候突然直接撩下遮掩的黑帽。随即一抹亮黑色重影從帽下滑落,柔順明亮猶如瀑布,安穩挎落于一側肩頭。
随之而來的還有一股甜膩的香氣。
長青覺得這味道有些熟悉,但一時間想不出在何處聞到過。他雙眼瞪大,震驚的看着此人緊接着取下了遮擋臉部的鬼面。
在那恐怖獠牙後,先出現的是白皙紅潤的膚色,再是唇、鼻,最後是一雙非常明媚的杏眼——這是一張很柔美的女性面容。但神情鋒利,并不會叫人生出呵護之意,反倒隻會敬畏。
而摘去面具後變聲器也随之消失,出現在長青耳中的聲音很靈動,吐字像是枝頭跳躍的鳥雀:“認識一下,我叫楊蘇翎。”
“先生,怎麼能光天化日之下拐小孩呢?”楊蘇翎狡黠彎了彎眼。
長青:……又是姓楊的,還說他拐小孩?
老天爺,他突然想起那股味道是什麼了,和他之前在“迪迦”身上聞到一模一樣。
他若有所思的問:“誰是你小孩?”
楊蘇翎眨了眨眼,輕聲吐露:“楊忱。”
回答正确。
如此說來……真是算賬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