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光燈柔和的亮着,水嘀嗒沿着洗手池邊打轉,留下一串串透亮的痕迹。水珠挂在池壁上,倒映着門的方向——廁所的門被陡然撞開,闖進一衆人。
為首的人快速掃視一圈,随即按住耳麥道:“找到了,他在這裡。”
語罷,他危險地眯起眼,幾步上前将地上神志不清的老人拎起,給那張臉上來了一巴掌。“醒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闖入者在哪?!”
方才接到林管家的通訊時就覺得有些古怪,但是無奈宴會廳突發事件,他無暇顧及。
一忙完,越想越不對勁,趕緊一查定位器就發現居然定位在廁所。更離奇的是,監控還被黑了,壓根看不到當時發生了什麼。
來者不善,宴會廳鬧事那人估計是個幌子,他們中計了。
可那人身份……如此特殊。
牽連太大,不敢細想,為首人一陣膽寒,見管家還是不清醒,耐心散盡直接命人潑水。
管家這才瑟縮的嗚咽幾聲,如夢初醒般睜了眼,但還是很迷糊,隻是嘴裡不斷地念叨一個詞——禅室。
“禅室,”為首冷哼一聲,立刻站起身,神色陰冷而殘忍地從牙縫間逼出一句:“要是會面出了什麼事,你休想活命了。”
他像扔垃圾一樣将管家扔回地面,嫌惡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角。
而在那鎏金的衣擺上,赫然繡着一連“旋齒鬼藤”。
張牙舞爪,姿态癫狂。
離開時,他再度對着耳麥對面道:
“全部戒嚴,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闖入者抓出來。”
與此同時,另一側。
長青和尹瑎出了門,走廊仍舊一片漆黑,燈光并沒有恢複。他不禁問:“停電是你搞的?”
尹瑎神秘一笑,搖了搖頭。
長青打量了他幾眼,不再問,因為304号房已經到了。
門半掩着,尹瑎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塊石頭,應該也屬于靈石一類,散發柔光照亮腳下如血一般鮮紅的地毯。而随着他們逐漸走入房内,那石頭的光亮越發大,很快驅散黑暗,将眼前一切照得透亮。
入眼,數排黑木架子沉默縱橫,每個架子上都擺滿了器物。在架子後,牆貼有畫數幅,泛黃的畫軸被精緻裝裱起,外表的防塵玻璃光彩流轉,順着空氣形成無數條淩厲的光刃。
這些古董仿若鎮守于此的士兵,注視來者,齊刷刷對他們舉起長槍。
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腐朽氣與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
長青越看越覺得這裡的布局像先前去過的拍賣會庫房。不過那間是用于置放拍賣會的古董器物,裝飾更加華麗。而這裡,更像是給自家用的庫房。
對于做古董這行的家族而言,庫房就是一族之基。
這樣要緊的地方,那兩位服務生會因為嫌關門麻煩,直接開着門走了?也太松懈了,和林家人先前奉命惟謹的狀态截然相反。
長青覺得有些蹊跷。
但還沒等他品出什麼滋味來,眼前光源移動,尹瑎有了動作——他原地做了個高擡腿。
長青:現在好像不是鍛煉的時候吧?
不過順着尹瑎擡腳的方向,長青很快了然,因為他看到了一根極細的絲線,正緊繃着橫跨在離地20厘米的高度處。
若是人沒有注意到,正常行走是絕對會碰到的。
大概率是陷阱。
長青擡腿邁過那線,後續走的每一步都極為小心。他追上尹瑎,一起站定于一排緊貼牆的架子前。
他目光落在架子上,本是要看那上頭的東西的,不想被架子表面蒙着的灰奪去了視線。擡手劃過,那層灰綿軟,輕柔地黏在了他的指腹上,微微用力碾碎,就消散了。
這觸感,不像是普通的灰塵,而更像是香灰。
雖然這裡并不是那管家口中的324号房,雖然這裡就像是一間普通而老舊的庫房。
但長青眼底閃過精光,開口道:
“禅室就在這裡。”
“聰明。”一直未語的尹瑎聞言打了個響指,神色自如,他似乎早就知道這回事。
那不早說。
長青臉色一黑,有種被耍了的不爽感。既然此人知道禅室在何處,又何必大費周折與他同行?
“在哪?”他冷聲道。
“我們腳底下。”
尹瑎說罷,咧嘴一笑,在長青瞪大的眼底下猛地推了把架子。
随他動作,架子赫然發出幾聲可怖的撕裂聲響。
長青感受到自身前蹿出一股裹挾着檀香的猛烈涼風,不由得後退,雖然及時擡手遮擋,但眼睛裡還是入了香灰。
片刻失神後,睜眼就看見難以置信的一幕:
那排普通的木架子從中間逐漸裂出一條正在散發亮光的縫隙,這縫隙扭曲得像一隻盤在門上的巨型蜈蚣,硬是将整排架子一分為二才罷休。尹瑎再一使勁,架子便化為兩扇門,緩緩向内側推開,漏出裡面的裝潢來。
正是一間禅室。一方池水正居中央,繞過屏風,即可見正台上安然擺放着一個香爐。爐中袅袅升着香煙,煙在空中一層層打着卷,那股香火味正是來自此。
長青更加注意到那煙霧迷蒙的後面,是一扇屏風,繡滿了花紋,那紋樣不像山水,也不像花鳥,倒像是……看不清,許是要走近一些、更近一些……
突然,一聲清脆的落水聲傳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