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大殿門口,蘭譽恰巧遇上了蘭索身畔的近臣。
“臣拜見公主殿下。”那名大臣躬身行禮道。
“父皇可在殿内?”
“回禀公主殿下,臣亦是來找陛下的,可惜陛下此刻并不在大殿之中。”那名大臣答道。
“行,本宮已知曉。”蘭譽目送那位大臣遠去,轉身與胡瀚交談道:“父皇不在大殿,莫非是在偏殿?”
“公主殿下當着想清楚了要與陛下說明一切嗎?”
“事已至此,我不願再被父皇以愛之名蒙在鼓裡。身為一國公主,我更不希望父皇再在這條歧途上越走越遠。此時勸說他撥亂反正,或許尚有一線希望。”蘭譽伫立階前,遙望着遠處的山峰。
那是窟魔山的方向。
山邊雲霞缭繞,缥缈如夢。
卻不知許小裡此刻在做什麼。他在狐族,可還安好?如今他已知曉了自己的身份,也勘破了人族的謊言,不知他心中是否還懷揣着恨意。
這注定是他們人族虧欠暮苓狐族的。
蘭譽不願人族再為了争奪許小裡而與妖族兵戎相見。
千年前的那場大戰,雖然最終以人族的勝利告終,雖然人族将此戰的勝利傳頌了千年之久,但誰的心裡都清楚,當年這場戰争,人族赢得着實不光彩。
人族趁着狐族老妖王生命垂危,便趁虛而入,并沒有選擇正面交鋒,而是選擇了暗中偷襲。
若非狐族事先沒有料到,人族怎能打得他們措手不及,這才僥幸赢得勝利果實,還将他們的小妖王擄了回來,在人族囚禁千年,封印他的妖力,剝奪他的妖力,欺騙他與人族公主成婚,屬實是可憐至極。
除了以上這些,蘭譽還想知道的是,許小裡除了妖力和記憶具封,還在人族遭受了怎樣的虐待。
自己和許小裡相處的日子也不過十數載,蘭譽想要了解,在自己之前,許小裡還遭遇過什麼。
當初在城内,她偶然在街上發現了落魄狼狽的許小裡。這個可憐的小男孩,渾身都是傷,骨瘦如柴,饑餓到了極點。寒冬臘月,奈何他身上衣物單薄。縱使他為妖族,身子骨天生要比人族堅韌勁許多,但終歸還是個脆弱的小孩。
傳聞妖族隻有過了千歲,人身才會開始成長,才能正式從孩童的模樣蛻變為成人。
而她在城中遇見許小裡之時,他應該剛邁入成長期,因此才能在之後的十數年内成長為一名俊朗少年。
當時的蘭譽心生憐憫,便将許小裡撿了回去,将他調養好,便準備送去士兵營的。原以為他經過訓練後能夠擁有保護自己的本領,奈何,許小裡被帶入皇宮後沒過多久,就被人皇蘭索派人強行帶走。
蘭譽原以為父皇是因自己的一時憐憫而感到不悅,便想将這個邋遢的小男孩丢回到皇宮之外,卻沒想到蘭索非但沒将他趕出去,還好吃的好喝的招待他,為他安排了許多侍衛。雖将他好生養在宮殿中,蘭索卻沒讓其他任何人靠近許小裡,蘭譽也隻能時不時趁着守衛薄弱之際,在遠處遙遙地看一眼。可偏偏就是這遙遙相望的一眼,沒想在許小裡心中,一直深深銘記了許多年,也讓他在懵懵懂懂中萌生出了愛慕之心。
在仆從們的悉心調養下,許小裡身上的傷口皆已痊愈,身子骨也硬朗許多。不過兩年,他便換了副模樣,身形高挑強壯,眉眼之間還透露着一股秀逸俊朗之氣。
那時候的蘭譽恰好也出落為一位窈窕少女,她是皇宮中的小公主,集皇親國戚萬千寵愛于一身。活潑機靈的小公主有一日興緻來潮,便瞞過所有人,偷偷溜進許小裡居住的僻靜小院,想着許久未見了,想看望一下他。
奈何她剛爬上牆,一不小心失了平衡,竟從圍牆上跌了下來。若非許小裡及時跑過來将她抱住,蘭譽非得摔個狗啃泥不可。
那會兒蘭譽還未曾立下成為女将軍的志向,對于修煉,也才剛入門不久,隻習得一點皮毛,尚不能完全護住自己周全。
幸虧有許小裡在。
那天,那個俊朗的少年,以敏捷的身姿救下了公主。
蘭譽正值豆蔻之年,心思單純,對待感情亦是朦朦胧胧。
可她還是對這樣一位少年動了恻隐之心。
對于這位美少年嘛,自然也是對這樣一位可愛美麗的小公主,動了心弦。
兩個單純的少年都把各自的小心思藏進最深的心底,誰都不敢宣之于口,誰都不敢讓對方察覺。
許小裡将蘭譽扶起,領着她進了自己的屋子。
多年未見的兩人,雖然之前在暗處偷偷對過眼神,但終是未曾說上過話,因此,一時之間,誰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蘭譽終歸還是要比許小裡大膽一些的,于是便率先開口問道:“那個……你這些年來,過得可還安好?”
蘭譽低垂臻首,語氣輕柔,如一卷薄紗,輕撫在許小裡的耳畔,惹得他耳根微癢。
“我都安好,除了自由,我擁有了之前在城外不曾擁有的一切。”許小裡淡淡地答道,他亦是害羞無比,手指緊緊扣着自己的袖子,眼神不敢往蘭譽這邊瞟。
“父皇本禁止我來看望你,所以我隻好偷偷翻牆進來來找你。”蘭譽解釋道,“若是我們能夠光明正大相見就好了。”
“我也是這般期望的。”
“真的嗎?”蘭譽眼裡閃着星光。
她擡眸,看向了許小裡。
而許小裡也恰好擡起頭來,對上了蘭譽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