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在這一夜,銘玟忽覺自身異樣,竟化作男兒身。
“我……竟化形了,這便意味着……”銘玟心中驚喜交加。
能化形為人身,這便意味着銘玟已經成功修煉出了二尾,他成為了一隻真正的狐妖。
喜悅之餘,憂慮亦湧上心頭。他既已成妖,便要與身旁這位一直悉心呵護、照料自己的男子分道揚镳。
人妖殊途,兩族之間千年積怨已深,銘玟既已化形,便不可再久留人族之地。縱使胡瀚有能力一直将他小心藏匿于營帳之中,不被其他士兵察覺,但他總不能一生都困于這方寸之間。
他本生于山野,終究要回歸山野的懷抱。窟魔之山,茂密叢林,才是他的歸宿。
身為暮苓狐妖,他貿然下山,本為修行曆練。孰料曆練途中被其他妖族擄走囚禁,受盡虐待,瀕臨死境,若非胡瀚及時相救,悉心醫治,他恐怕早已命喪黃泉。
胡瀚乃他的救命恩人,亦是他的師父。在胡瀚日複一日的調教下,他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内突破進階。
與此同時,他也在朝夕相伴、相濡以沫中與這位英勇仁慈的人族戰士建立了深厚的情誼。
胡瀚,表面看上去是一位威風凜凜、嚴厲兇悍的魁梧将士,實際卻是個溫柔體貼、心思細膩的體貼男子。這個男人平日在訓練場上,表現得冷漠無情,對待麾下的士兵相當嚴苛。而銘玟也曾從其他士兵口中聽聞,說是戰場上的胡瀚将士亦是殺人不眨眼,狂暴野蠻的,其氣勢之強大,逼得連我方将士都不敢随意靠近。
銘玟聽到這些描述後,根本不敢相信,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溫柔男人,居然還有如此一面。
然而,自己能夠了解到胡瀚的不同面,可胡瀚卻連他是妖族的身份都不知道。
說來,還真是有幾分心虛在的。
而此時,他卻安安穩穩地躺在他的懷抱中,枕着他堅實的臂彎入睡。
銘玟凝視着眼前的男人,他硬挺的鼻梁、突出的眉眼,棱角分明的臉龐,脖頸之間那顆突出的喉結,還有他一身健碩的肌肉。若銘玟是位女子,恐怕早已對這樣一位十全十美的郎君心生愛慕之情了吧。
隻是可惜,他并非女子。
他隻是一隻方才修煉出兩尾的小狐妖,身材瘦小,沒見過什麼大世面,根本無法與胡瀚這樣聲名遠揚的将領相比。
銘玟有些自卑,他掙紮着,想要逃出胡瀚的懷抱,卻被他另一隻手臂牢牢困在被窩裡。
銘玟就連逃避的力量都沒有,他還能做什麼?
若是胡瀚有一日發現了自己妖族的身份,他還會待自己這麼好嗎?
他可是衆士兵口中殺妖不眨眼的威猛将軍,又豈會對他一隻妖力低微的小狐妖手下留情呢?
胡瀚恩怨分明,他這些時日來,已經對自己很好了。反倒是銘玟,就連報恩的機會都沒有。
他若是在今夜趁胡瀚喝醉酒偷偷逃出這裡,回到窟魔山上,就這麼和他永别,會不會顯得太過無情?
若是明日清晨,胡瀚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消失無蹤了,他該有多麼着急。
對于他來說,自己還是一直乖巧天真的小狐,是他暗夜裡的陪伴。若是他得知自己突然消失了,肯定會心急如焚吧。
銘玟不舍得看到胡瀚着急自責的樣子,他不願這個男人為他傷痛,自己就這樣一走了之,未免太不負責了,胡瀚根本不值得為他這樣的負心漢傷感。
去,抑或是留?
銘玟心緒難定,他感受着胡瀚胸膛的溫度,感受着男人的體溫,漸漸地萌生出了困意。
他方才突破,還需要足夠的時間休息。縱使他連夜跑出軍營,就憑他這點體力和微弱妖氣,恐怕還未順利返回狐族領地,就會在半路遭遇其他強大妖族的截殺。
慮再三,銘玟決定暫留營帳,于這男人的臂彎間再逗留一晚。
至少,他要讓這男子知曉自己離去的原因。
既然胡瀚願意對自己坦誠相待,那麼自己也該把身上的一切秘密告知于這個男人。
胡瀚如此毫無防備的,将昏醉的軀體暴露于自己面前,自己又豈能不辭而别,傷他心神?
銘玟恢複赤狐真身,乖巧地依偎在胡瀚的胸膛裡。
這男子身上有一股異香,馥郁濃烈,令銘玟深深着迷,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貼近這男子的胸膛,伸長鼻子,貪婪地嗅着這男子身上的香氣。
他最後也正是在這個男人的體香中進入了睡夢。
***
翌日清晨,胡瀚要比銘玟先一步醒來。
“小狐。”胡瀚聲音中帶着一絲剛睡醒的沙啞。
他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不願擾了銘玟的清夢,卻驚愕地發現了銘玟身後的第二條狐尾。
胡瀚起初還以為是昨晚宿醉的緣故,導緻清晨起來出現了幻覺。他當即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用力揉了揉眼睛,可反複端詳,銘玟确實生有二尾。
胡瀚心中一動,似有所悟,但他很快便冷靜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依舊如常,為尚在熟睡中的銘玟準備了早餐,随後便獨自前往訓練場練習。
他一邊舞刀弄劍,一邊還在思索銘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