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刀疤臉說的妖怪不是她一般,院中站着的紅衣女子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既沒有被說破身份的驚慌失措,也沒有被誣陷的滿腔憤怒。
衆人一時間遊移不定,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說辭。
畢竟,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少有人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妖怪存在。
大部分人其實更懷疑,是刀疤臉幹壞事被發現後找到借口。
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人群中一男一女兩位老者對視一眼率先走了出來。
跛腳拄拐的男性老者朝四周拱手道:“諸位,老叟柳二。”
又指着駝背的女子道:“這是老妻桃夭。”
“我二人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今日便托大在這裡替各位問問這女子。”
“柳老客氣了。江湖上誰不知道您夫妻二人?”
“是呀是呀。二位盡管問便是。”
聽着周圍衆人的追捧,柳二并無得意的神色,态度依舊溫和謙遜,朝紅衣女子道:“敢問姑娘是何人,怎會在此?恕小老兒眼拙,在這裡住了五六天并未見過姑娘。”
聽了柳二的話,周圍衆人皆不動聲色地握緊武器,做好随時出手的準備。
他們這些江湖中人,每天過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每到一個地方都要保持時刻警惕。
進了客棧,不能說将所有住客都要認識,但該打聽的也有打聽清楚。
更何況他們二人在這客棧住了有五六天時間,所有人都是見過的。
如今突然出現一個沒聽過,亦沒有見過的紅衣女子,這不得不引起衆人警惕。
紅衣女子還未開口說話,店小二焦急開口道:“這是我們客棧老闆。”
紅衣女子對着衆人行了一個半蹲禮,“妾身沙徊。”
客棧老闆?
衆人面面相觑。
如果客棧老闆真是妖怪,他們豈不是羊入虎口?
看出了衆人心中的想法,店小二神情擔憂焦急,不住地拿眼睛看向沙徊,希望她趕緊出聲解釋。
“客棧老闆又怎麼了?我親眼看見你挖人心髒,還有假的不成?”
刀疤臉一抹嘴角的鮮血,指着沙徊身後的房屋,對在場衆人道:“如果大家不信,大可前去查看。那人的屍體怕還在屋中躺着。”
衆人見他說得信誓旦旦,心裡不免更加相信了幾分。
柳二夫妻倆也不禁面露遲疑,拱手道:“沙老闆,不如讓大夥兒進去看看,也好還你一個清白。”
沙徊柳眉微蹙,眉間的哀傷似乎更添了一分,“各位大俠要查明真相妾本不應阻攔,可屋裡躺着的人是我夫君,因幾年前身受重傷一直未曾痊愈,需要安心靜養。妾身剛才也是在替他療傷,卻沒想引起了這位大俠的誤會。”
聽沙徊如此說,柳二倒不好再說些什麼。
他夫妻二人在外經營的形象一直是光明磊落的,現在也不可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強硬地闖入房中搜查,壞了他的名聲。
一時間,他面上不免露出一點猶豫。
刀疤臉見沙徊三言兩語就打消了大部分人心中的懷疑,心裡不免恐懼萬分。
如果不趁着現在人多,将這個妖怪打殺,待對方擺脫困境後一定不會放過他。
想到這裡,刀疤臉心中的恐懼化為膽氣,大吼一聲向房屋沖去,“老子親眼所見,還會有假?待老子進去一看便知。”
刀疤臉幾步便沖到房屋門口,正欲推門讓衆人看清屋裡的具體情況,就被反應過來的沙徊用内勁卷起摔在衆人面前。
事情發生得猝不及防,待衆人反應過來時,刀疤臉已經躺在了地上哀嚎。
沙徊不同尋常的激烈反應,反而更增加了衆人心中對她的懷疑。
桃夭臉色陰沉,臉上的皺紋如同一條條蜈蚣,讓她看起來更加可怖。
她語氣不善,“小丫頭,你是對我老兩口不滿嗎?”
在外人面前,她夫妻二人一直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既讓人覺得他們正直可靠,又不會因此覺得他們善良可欺。
而桃夭就是那個‘白臉’。
桃夭的冷笑聲裹着寒意在夜色中響起,“你反應這麼大,這房間裡莫不是真的藏了見不得人的東西?”
話音未落,她腳下施展移形換影,足尖點在青磚縫隙間,素色裙裾如流雲翻卷,竟在方寸之地幻出三道殘影,直朝房門而去。
沙徊也不是吃素的,绯紅水袖破空而出,毫不留情地朝對方腰腹而去。
桃夭側身堪堪躲過,紅袖擦着腰間掠過,将屋前假山擊得粉碎。
她腳下的動作不由減緩,被緊随而至的沙徊阻攔了去路。
沙徊背對房門站在屋前,雙手夾着銀針目光不善地盯着桃夭,針尖在月光下泛起嫣紅,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不由分說,桃夭将内力附着于雙腿,道道殘影浮現,竟是打算不顧沙徊的阻攔,繼續向房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