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待秋月遲說完許久後,才有人聲從座下傳來。
從人成仙?
聽起來就像是騙人的話,可奈何這話從寒極宮宮主口中吐出,再假也是真的。
有人大着膽子喊,早日的禮儀已被驚喜,或者說是驚吓沖昏了頭腦:“宮……宮主,此話當真?從哪聽得?”
秋月遲摩擦着戴在食指上的巧戒,聲音溫和下來:“前日修仙界聯通天界的九天神閣紫光乍現,而後一柱香的時間内,修仙界寒極宮,宿月宮,陳譚宮,莽靈宮四位修仙界鎮守四方位的宮主的識海被紛紛連接到此地。”
有人驚呼出聲。
懂的人便知,自從滄元之戰後,上天界再無向修仙界傳達過任何信息。
此次作為,想必真是急了。
看着魔界日益強大,妖界強悍統領一方,天界若還是如此廢物,被群起而攻之時如何自保。
雖修仙界可以命相抗,但魔和神的身體普通修士終是比不上。
“我與三位宮主百思不得其解其識海為何會被控制,等看見天庭衆仙的分身後,才知曉一切。”
“他們道高級修士與仙或隻差一種法寶,一個心态,一道關卡,兩者相差并不大,隻是差點火候。若天界設與修仙界的任務有人能完成,便除天道選神以外破格提拔人升為仙。”
秋月遲當時聽到此處,和其他三位宮主眼中皆是震驚之色,他們從未聽過此道此法,心中惶恐不安一時不明白九重天上的神仙為何非要從修仙界親自挑人,這得是多缺人?
她的想法仙哪能猜不到,便給他們四個人現出三塊幻境。
從幻境往裡看,能清晰辨明這是天界,魔界,妖界。
前者虛弱,呈頹敗之态,而後兩者卻魔氣妖氣肆意橫生,觸到天界幻境時不退反增,織網包圍妄圖吞噬天界。
秋月遲看着着急,恨不能分出所有功力為天界布下屏障。
“諸位也看到了,我天界與魔界的差别。人往下走是人,往上走還是人,若諸位不肯答應,我天界便隻能苦等天道選神,或百年一位,或千年一位,等到那時上天庭人數終于攢齊,怕是魔界早就能輕輕松松統領這四海八荒了。”仙的聲音透過渺茫的識海,餘音環繞在四位宮主耳旁。
最終的結果,當然是他們四人叩拜感謝天界大恩大德。
明明看起來是仙要人幫忙,但人哪能反過來讓仙為自己壓低姿态。
仙有威壓在,而人見到神也控制不住地想要拜上三拜。
最重要的還有一點,等從莫大的茫然中恍然醒悟過神後,他們才意識到成仙是多少修仙人士夢寐以求的事情。
祢春聽秋月遲徐徐講來,腦中不受控制地去幻想神仙與人類溝通交談的畫面。
白胡子長袍仙風道骨的形象幾乎是她對仙的刻闆印象,她把自己膈應地差點笑出聲來,才願意安分一點去詢問天界設與人間的任務是何。
“宮主,若能成仙想必這任務應是難做極了。”祢春擡眼,一向放縱不羁的聲音收斂了一些,看着倒像那麼回事,有了仙門百家之首的樣子。
霍邈瞥她一眼,搓了搓羊絨袖口。
“對啊對啊,都能成仙了,那這任務不得難死……不會是誅殺魔頭吧!”
人群再次發生波瀾,還有人喊:“而且參加的人那麼多,萬一有哪個小心眼的把同僚給提前殺了怎麼辦?”
這人話畢,人群先是冷寂了一秒而後嘈雜議論的聲音更大起來。
祢春去瞧那三位長老的臉色,見其壓着眉毛,眉眼有些擔憂但還是一臉發生什麼都“理所當然”的表情,心下了然。
他們怎麼完成任務,是他們的事,此過程天界不管也不插手,他們隻看結果。
或殺千百同僚,或竊取他人成果,都憑自己的本事。
古往今來,天界又不是沒出過殺神。
想到這,祢春本就昏沉的大腦蓦地像被千根銀針紮了一般疼。
她嗚咽一聲,眼中明台座上的四人面龐逐漸扭曲,環境四分五裂開始崩塌,而她掉進了深淵裡,又像被溺了水,無法呼吸,口鼻像蓄滿了污血。
又來了,是失憶之症。
零碎的記憶片段快速流過祢春的大腦,任憑她怎麼去抓都抓不住分毫,隻能眼睜睜看它們流逝。
她腳下不穩,額頭虛汗濕了發絲,整個人搖搖晃晃往一邊偏去。
預想中摔個狗啃屎的傻樣并沒有發生,有一雙冷絲絲的冰手及時攙住了她的胳膊。
這雙手很大,使出的力道很緊,讓人安心。
祢春一愣,下意識擡頭去看,就看見霍邈蹩着眉頭,略顯嫌棄地抓着自己。
見她意識清醒了,霍邈趕緊把手抽出來,手指輕推了一下祢春的胳膊,讓她站直,自己攏着毛絨大氅站回了原位。
離我那麼遠,瞬移過來的?
祢春想起剛才兩人靠的有些過于近的距離,不自在地動了動胳膊,故意制造出一些大動靜,讓旁人看出自己沒事,是霍邈多餘了。
殊不知别的弟子給她倆安排了場情深大戲。
落雲和身旁的黃衣女子照陽欣慰地點了點頭,眼中盡是對她們二人的滿意之色。
“照這樣下去發展,成為好友那不是早晚的事?”
“對啊對啊,我贊同你說的話。天天打打殺殺的,我估摸着再打打就能打出來感情來了。”
兩個小師妹說完,齊齊點了點頭。
座上,将祢春剛才所有反應都收入眼下的秋大仙微眯眼睛,眼中思慮着何事。她手指輕點了兩下自己的法寶,然後扭頭提醒秋月遲早說正事,别拖拖拉拉的。
秋月遲清了清嗓子,忽略掉秋大仙有些幽怨的眼神。
這會兒人群中已經走掉了小部分人,或許是對成仙一事沒多大興趣,又或許是知道自己比不上其他弟子,所以悄悄離開了。
其實當人也是快活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