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雲,你看見了嗎?”照陽左肩膀放一個修士,右肩膀放一個修士,生怕一會兒沒看好她們就死了。
落雲累成狗了,喘了幾口氣,接過一個和她年齡看着相差不大的修士的水連連喝了幾口,剛想接話就聽見照陽肩膀上那兩個人道:“看到了。”
落雲一口水嗆出去,給她喝水的修士拍了拍她的背,道:“你沒事吧。”
她聲音很小,眼睛一直看着落雲。她貌似很喜歡落雲,愛不釋手地抓着她,喂完了水也不放。
“謝謝你願意來救我。”
明明是相差不大的年紀,可她卻已經這麼強大,強大到可以去救人,可以去保護别人了。
落雲擺了擺手:“沒事。”
“好牛。”照陽左肩膀上的人道。
“好強。”照陽右肩膀上的人道。
照陽聽聲音不對,就知道是自己這肩膀上的人代替她回話了,無奈道:“你們消停點吧行嗎?還有力氣說話呢!我都快扁了!”
落雲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聽聲音就知道她的臉估計同自己一樣苦成狗了。
她們笑着鬧着,站在這塊殘留的甲闆上等巨輪開過來。
盯着空中那道身影,落雲茫然地向江水遠處望去,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觸到一片酸麻,這股酸麻勁兒順着她的手指流入四肢百骸,讓她耳膜旁和大腦皮層上嗡嗡作響。
她皺了皺眉,這會兒才有功夫想這毒該怎麼解。
照陽道:“這下不去也得去了。”
落雲從她這番話裡聽出來了點什麼,舒展開死皺着的眉:“什麼意思?”
照陽指了指每個人脖頸上的青黑:“我們中了毒……而金丹鳥的羽毛貌似可以幫忙。”
旁的修士:“從哪聽得?”
落雲決定還是等到了地給長老們通報一聲靠譜,打趣一聲:“這次某人嘴裡到底有沒有實話?”
照陽哪能聽不懂,她啧了一聲,伸出手指指向那被束靈法圈困的死死的水獸:“這次保真,都說高手在人間,我特地去江湖百曉生那裡打聽來的,花了我不少銀子,假不了。”
落雲動了動心,感覺聽着還不賴,可信度高了。但隻有一丁點,她道:“希望吧。”
落到船上以後,祢春依舊立在船尾,站在劍柄一端,盯着東江水獸。
她試圖抓住那抹異樣,可無論怎麼看一切都像是已經結束的樣子。
霍邈見她有心事,臉色不佳,明明水獸已被控制,巨輪也正在急速往來時的路返回,束靈法圈一時半會兒不會被它掙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前進。可祢春臉色仍未放松。
她脊背弓着,後腰崩出一道利索的線條,碎發被烈風吹得東倒西歪,從霍邈這個方向看,隻能看到她挺立的鼻和淡色的唇。
蒼白的臉色被墨發遮擋了大半,霍邈等了一會兒,才道:“你的毒好些了嗎?”
她說完就後悔了,沒話找話主動搭話這事到底不适合她,從嘴裡吐出來的東西幹巴巴冷冰冰,讓别人聽在耳朵裡還以為她這是要找茬。
“并不好,但我有在努力壓制了。就怕那幾個撐不住。”祢春對自己無所謂,但是對照陽她們頗為關懷。
她說完,脖頸上的青黑就往外蔓延了一塊,一時讓她差點在劍柄上沒站穩,狼狽地摔進江裡。
她調動内息,平穩體内亂竄的氣,将其壓制,直到它們逐漸平穩。
“霍邈,我當時出門那趟有打聽到金丹鳥的羽毛有奇效,可以解百毒,治千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所言屬實,那此行就是不為金丹鳥本身,也得去了。”祢春一直盯着那東江水獸,就算那水獸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點,她也依然堅持在看,生怕它有異動。
“說吧,花了多少錢。”霍邈聞言,故意問道。
祢春肩膀猛地哆嗦了一下,她沒敢看霍邈:“也沒有多少吧,打探個消息而已。”
霍邈挑眉,慢悠悠道:“是嗎……其實你這些話照陽也對我說過。你猜她這消息是在哪打探的?”
無人應聲,祢春收拾收拾作勢要走,擺明了這是打死不吭聲,隻要我不說就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霍邈看着她蹿向船頭,踩着輕功的步子騰至半空,在前方引路,以免路上又出意外。
她眯了眯眼睛,用内裡加固了一下自己說出的話,讓它們足以飄到遠處的祢春耳中:“絕頂輕功經常這麼用傷身體,長老們警告過,你最好聽一下。”
祢春搖了搖頭:“放心,等落了地我就不用了。”
她可終于知道心裡那股古怪是從哪冒出來的了。
水獸的眼睛。
束靈法圈布好以後,她正準備走,在她走之前那眼睛詭異地動了動,就像人的眼珠子一樣每一轉動都仿佛藏着情緒。
祢春說不準為什麼,但就是覺得奇怪,按理說東江水獸再靈也不能出現那樣的眼神。
她這麼想着,往前方又蹿了一點,五感全部歸回體内後,呼嘯的風聲再次刮響在耳旁,讓人漏不了一點動靜。
往返的路走了這麼久,落雲和照陽應該已經帶着傷殘的修士上船了,既然上船了那麼霍邈就該給自己報信了。
但身後的船上怎麼一點動靜也沒?安靜到讓人頭皮麻,祢春翻湧在心中的那抹怪異随着四下寂然無聲的氛圍越漲越大。
祢春停在原地,覺得身後好像什麼東西也沒,自己和船的聯系已經被什麼人給神不知鬼不覺地切斷了。
但能屏息凝神到這種讓她渾然不覺的地步……會是什麼人?
祢春扭頭,隻愣了一秒,眼前的情景就給出了答案。
是水獸。
巨大的浪花升至半空,形成數個螺旋體,毫無攻擊力的江水此時變成了最稱手的武器,它們高高架起一層水牆,随時從天而降,淹死江上的一衆人。
“祢春!水獸跑了!”
“祢春!這人是從哪跑出來的,他怎麼和水獸長那麼像,都醜的旗鼓相當。”
祢春恍然間聽到落雲和照陽的聲音,就像是天外來音一般,不真切地蕩在空中,還帶着回音,一層一層環繞在人耳旁。
江面上的船被一股力量狠狠往反方向推走數米,劃出了一道銳利的線條,船闆把江水壓成了一道深深的橫溝。
祢春立即清醒過來,看着腳下的船,側了一下身體想去查看情況。
卻在這時,她感受到背後貼過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