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春咳嗽,嗆出的血點子濺到聖素手的衣襟上,聖素手茫然地低頭看看,愣了。
她從未見過祢春這副樣子,明白了她身體有毛病,施法想檢查她内氣和靈力波動,卻發現她身體無礙,竟然什麼也測不出來?
既然如此,那會是什麼病?祢春從未與她講過。
“落雲!照陽!過來!”她沖着那二人大喊一聲,揮了揮胳膊。
落雲和照陽正攙扶着程懷讓他貼到牆根,好背抵着牆可以有個舒服的姿勢休息。
照陽回想全過程,發現程月和程懷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剛才得空去詢問,才知道因為程懷腿上的傷,血腥氣足夠吸引鳥獸們,所以混戰爆發之初她們便被圍在一處角落被按着揍。
從強撐着體力驅散鳥獸到祢春一把火将岩幽給燒了個底朝天,二人身上已不知何時遍布了大大小小的猙獰傷口。
途中程月趕走一隻得空要跑,卻被那林家的幾個弟子故意針對,又一把給她推了回來。
照陽按着程月臉上的傷口,抽出落雲包中的藥簡單給她處理了幾下,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才聖素手在叫自己,趕緊起身和落雲一起落到祢春身邊。
她們見祢春像着了癔症,一臉痛苦神色扭曲地掙紮着喘氣呼吸,就知她這是犯了失憶症。
聖素手道:“什麼?失憶症?祢春竟然……”她啞聲了。
落雲盤腿坐下,手裡蓄出靈力,道:“對,一旦症發便人畜不分,似走火入魔,全身經脈寸斷,血液堵塞,殘缺記憶湧上腦海,可讓她生不如死。”
她描述的詳細,聖素手越聽心中越是驚濤駭浪:“可有處理方法?”
威力這麼大,祢春也奈何不了,想必眼下根本沒有解決辦法。
照陽手指蜷在一起,道:“隻有師傅會。”
“秋大仙?”聖素手問。
落雲點了點頭。
聖素手一屁股歪地上:“那這不完蛋了嗎,特定病症隻能被特定的人安撫……那我們不管不顧,祢春會死掉嗎?”她用指腹狠狠抹着臉,愁眉善目連連唉聲歎氣。
落雲将手按壓在祢春的幾個重要穴口,這是她曾經用開玩笑講故事的态度道出的位置,說是病症一旦發作,這幾個部位就像被野獸撕咬一般,疼痛是時大時小,不給人個痛快不得讓人安息的那種。
祢春在地上來回翻滾,被幾個人按的死死的,她動不了不能在地上摩擦來緩解自己的痛,于是便連連喊冷,喊痛。
殘缺的記憶一股腦沖撞進來,時而一閃而過時而緩慢播放,這些片段慢但亂,播到一半換另一半,就是不讓人捕捉到一點有用的信息。嘈嘈雜雜各種各樣的人不停說話,他們的聲音一會兒低語在耳邊一會兒又猛地打旋似天外來音,空曠久遠,帶着回音,層層蕩開,循環在祢春腦中。
聖素手道:“不能幹瞪眼,總得找點方法。”
兩個頂梁柱都塌了,落雲和照陽這會兒被硬逼着冷靜淡定,面色沉寂如水,沒了往日的天真。
落雲道:“用靈力為她疏通,先保證她不會濁氣郁結在心,污血淤堵于體。”
她話畢,三人便調用靈力,将祢春束于一法術光圈中。
或許是祢春自身體質過硬,幾人傳輸靈力不一會兒,她便面色沉緩下來,看着不似剛才着魔。
照陽聽見她吐息逐漸平穩,松了靈力:“她睡着了。”
聖素手垮了身體,三個人盯着躺着似昏迷的祢春,總覺得一切像在做夢,她們轉頭看了看那水池還在之前的位置,見巡視一圈回來,唯獨沒有霍邈,才徹底意識到霍邈是真的跳下去了。
她人到底能不能回來……誰都不清楚。
氣氛安寂一會兒,落雲忽然道:“霍邈的眼睛也異于常人。”
“所以,她一定是在水池中看到了什麼才跳下去的,我們這圈人裡沒人比她更有聰明才智,論在嚴峻情況下的理智程度她也遙遙領先我們,所以……放心,她不會出事。”
照陽為她補充:“如果霍邈知道我們這麼為她擔驚受怕,說不定還會罵我們一通。”
聖素手:“冷嘲熱諷那樣?”
照陽尴尬一下,道:“不然?”
三個人笑了笑,雖然笑得很幹,但好歹是緩和了一下氣氛。
那邊程月和程懷已經站了起來開始活動身體,躺着昏睡的祢春漸漸回歸正常人的狀态,擰着的眉眼終于開始願意去放松。
隻剩霍邈。
她們在這等,不論霍邈是生是死。
總要見到她的人。
聖素手呆了一會兒,耳邊突然嗡嗡響起聲,應該是耳鳴了。
她盯着祢春出了神……如若霍邈真的回不來,池子也不開,怕是死了連屍骨也見不到。
她這麼想完,猛地閉上眼睛将剛才的心聲當成垃圾一掃而空,将寬大黑袖搭在眼前,襯得膚色蒼白陰郁。
落雲聲音堅定,握住她的手安慰一聲:“不會有事。”可她四個字說到最後氣音堪堪斷掉,論是誰都能聽出來這是在強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