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玉衾自然而然把一袋馄饨遞到林業峰手中,她隻買了兩碗。“以後去晚點賣花還好。”她繼續說着,能比人家賣貴兩角錢,對她家而言就是天大的好事!
“可可你和欣欣一人一半…聽說準備再建一個茶廠了……”袁玉衾斷斷續續唠着家常,林業峰拿了馄饨便走回屋吃。
一直以來娘買馄饨都是這樣,林欣欣看着,竟不再像從前趕緊伸出貪婪的手去拿,“怎麼都是這樣子,應該公平才對呀!”她扁嘴一臉不開心道,“公平多好啊!”這樣不會有任何人覺得不好。
袁玉衾開口解釋,“這兩碗怎麼能都分得一樣呢!家裡窮沒錢,哪能買三碗啊!以前買橘子都是三個人一人一個!”小孩子的情緒一會就過去了。
“那公平不是最好的嗎?”林欣欣繼續闆着張臉,她的認知裡兩碗也可以分三份啊。
林業峰把袋子放到飯盒裡,一打開直接用湯勺吃起來,“真好吃!”湯全都被他喝完了。
林欣欣也開始享受屬于她一半的馄饨,湯上面的蔥花特别香,連一口湯都倍加珍惜。每次跟着大人去街,孩子們總要享受吃一餐馄饨和喝一杯飲料。曾經的記憶再次浮現——
娘帶着她一個人去街,小小的身子跟在娘後面。“娘,我渴了。”她說。
“你什麼時候不渴!”
“我也餓了。”隻有去街她們才能得吃飯以外的東西。
“你什麼時候不餓!”娘輕蔑道,繼續走着完全不回頭看她。要是跟弟去街,娘肯定主動說買東西給他吃吧!
袁玉衾洗好澡趕緊洗林大可的衣服,一看桶裡的衣服立馬皺眉道:“每次叫他洗完澡就浸泡衣服,他每次都隻扔桶裡!”衣服髒得更難洗了,結婚那麼多年,袁玉衾說得嘴皮都磨破了,她讓他往東他就往西。
客廳裡三個孩子照常看電視,林欣欣趁廣告時間燒洗澡水。“娘,電視開始很久咯。”林業峰見袁玉衾過來趕緊說。
“嗯。”她看着他,目光滿是柔和。袁玉衾照常坐到了林業峰旁邊,她知道林欣欣不開心了,平時一刻都靜不下來,吃了馄饨後就一言不發。她整天念叨着要公平,袁玉衾不禁回憶起以往——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歲月的暴擊下,讓她淡忘了曾經的小傷痛。她是家裡最小的孩子,上面兩個哥哥一個姐姐。
作為最小的孩子,本該受到多點的寵愛。可她剛長大就要照顧大哥的女兒,大哥從外地工作買兩塊糖回來,她是不大不小的孩子,糖沒有她的份,那時候看侄女吃,口水在喉嚨直打轉。
阿娘都是偏心二哥,他每天什麼農活都不幹,娘生氣隻能嚷嚷着要去跳河。而她呢,從小就要幹活,一做錯點什麼就要被阿娘打。
現在她的三個孩子,農活都是一起幹,峰峰年紀最小自幼體弱多病,吃好點身體才能補上來,做姐姐的少吃點又不算什麼。
電視裡正播放着一個女孩照顧弟弟,姐姐把唯一的饅頭讓給弟弟吃。袁玉衾略帶輕蔑的眼神回頭看了一眼林欣欣,随後又說:“别整天都是惦記着愛這個多點,愛那個少點,整天計較這些。老師不是從小就教我們孔融讓梨嗎,這點道理都不懂,真是白讀書。大人都是愛懂事的孩子,反骨的孩子誰愛呀。”
雖然沒有直說她的名字,林欣欣自然知道娘在說自己,她保持着原有的表情,内心卻波瀾洶湧,公平不是很好嗎?為什麼都是阿弟得的多呢?
她被這一切壓得好沉重,好沉重!她渴望擺脫這樣的枷鎖,好想改變這一切。
可日子依舊天天如此,上學回家睡覺。生活無時不在變化,身在其中的人卻總是不易察覺或者不願意察覺!
偷青節準備到了,旁邊的人都在說這事,林欣欣自然要湊這熱鬧。盡管她從未記過是幾月幾号,農村的小孩兒早早就準備好幾個大塑料袋等待偷青節到來。今晚就是偷青節,林大可家三個孩子等待着天黑。
天漸漸暗下來,不久月亮就懸挂在空中,今晚的月亮比以往都要亮且圓。她們知道可以出發喽,到招娣家叫多點夥伴去偷安全些。
走到岔路口就見十叔的兒子林耀陽站在門口,一見她們就要走過來,林欣欣看穿了他的心思,朝他大喊道:“外面有妖怪,要捉小孩子。”他不管,走一步跟一步。
十叔娘在後面喊:“小陽你還小,就不去了。”他争辯道:“她們不也是小孩子嗎?”
三人見這架勢腳底抹油般溜掉,後面林耀陽被十叔娘拉着邊哭邊跺腳。
到招娣家,林業陸果然也在那裡,被他欺騙賣鍋後林欣欣許久沒再看見他了,兩人一見難免有些尴尬。
沒等她們上前他便叫道:“怎麼那麼慢啊,我正想去找你們呢。”林業峰仔細打量他問:“你不是應該拿個蛇皮袋嗎?”
林業陸敞開口袋給大家看了一下又立刻收了回去,裡面不知道塞的什麼東西。“防止沒開始偷就被逮,當然要先藏起來。”他一臉得意地說。
林欣欣心想真服了他了,說不定一會他就被捉了。“也不用偷太多,我們一下子也吃不了那麼多,就玩一下。”林可可道。
林招娣也贊同,“我們偷一些自家不種的就得了!”
“先去哪偷啊?”林欣欣問。“當然是去生雞李家的菜地那咯,一定要偷那小氣鬼的。”林業陸說。
大家都同意去她那,六個孩子浩浩蕩蕩進軍,他家那塊地除了胡蘿蔔還有很多蔥。老人有這樣的說法,偷蔥能變聰明,偷蒜就會算數。
走到那裡眼前一片光秃秃的土地,剛翻動的新土沒有任何青色。“那個生雞李一定是見偷青節到了,怕我們來偷就全收回去了。”林業陸氣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