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的第一晚,秦知宜曾主動問他周公之禮,她應該知道新婚夫妻該幹什麼。
可是昨天她卻毫不知情。
在她心目中,大概隻有畫冊裡出現過的樣子才意味着那種事。
她不知道,她隻用眼睛盯着他看,也會令他無所适從。
謝晏甯願她這顆露珠不要那麼純粹,以免害他而不自知。
但此時秦知宜還在夢裡,行為不受控制,她拱着拱着,就蹭到了謝晏身邊,一邊臉頰壓在他的肩上。
然後就醒了。
眼睛睜開,對上一雙微微斂眉,目露無奈的劍眉星目。
秦知宜毫不露怯,眉尾輕揚:“咦,我怎麼靠在你身上?是不是因為你太香了。”
謝晏臉色發黑。
她聞到了他發絲和身上沾染的沉香氣味。
“不知道。”
謝晏倉促離開她,起床下地,穿衣梳頭。
秦知宜發愣,昨天不是還好好的,怎麼天一亮,又變成這副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模樣。
既然人走了,床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秦知宜裹緊被褥,抱住謝晏的枕頭,枕面上還若隐若現地殘餘了幾分他身上的香氣。
深沉的沉香味道,因為氣味淡薄,遠比直接焚香要好聞。
栖遲居正房和書房裡都是不怎麼焚香的。
聽婢女說,謝晏嫌焚香的味道悶,她們隻會偶爾往熏爐裡加一些清淡的香料。
那謝晏身上的香味是哪裡來的?
秦知宜狐疑,她記得昨夜謝晏内急出去,直到她睡着也沒回來。
如果換心思細膩敏感的女子,恐怕會懷疑謝晏去哪裡鬼混了,沾上别的女子房間裡的味道。
但秦知宜隻是起了個念頭,沒再往下延伸。
她想得簡單,如果謝晏不喜歡她,即使他不喜歡别人也不會喜歡她。
反之亦然。
目前來看,秦知宜覺得他還是挺喜歡她的。
他表現的不明顯,隻是因為他性格内斂,不顯山露水。
外面從未傳言過謝晏與誰有過桃绯暧昧,秦知宜想,總不能她剛一嫁進來,就有了變化。
如果謝晏能知道所有人内心在想什麼,肯定會指着秦知宜,讓瓊林好好學學。
什麼叫大智若愚。
秦知宜又在床上滾了一會兒,遲遲沒有起來的意思。
料峭冬季,沒有哪裡比床更舒服的了。
洗漱完畢的謝晏有了經驗,讓丫鬟進内室知會一聲,秦知宜若暫時不起,他就獨自先用早膳。
那傳話的小丫鬟是方媽媽的孫女,小名叫蓮米兒。
她站在帷幕前的屏風後,說完話後,探頭探腦地看了一眼,又縮回去。
秦知宜看她臉圓圓的,實在可愛,招招手讓她進來。
蓮米兒蹲身給秦知宜行禮,身子不穩,還晃了晃:“少夫人早安。”
秦知宜笑吟吟,探身,伸手摸了摸蓮米兒毛茸茸腦袋上的圓丫髻。
“晚桃,給她拿幾個銀花生。”
蓮米兒乖乖接了花生道謝,陪秦知宜又說了幾句話。
待她走後,秦知宜趴在床上,面上的笑容還掩不下。
她跟晚桃感慨:“要是我也有蓮米兒這麼可愛又乖巧的女兒就好了。”
謝晏在外面剛巧聽見了這句話,再度納悶。
秦知宜剛進門,就惦記上兒女的事了?
怎麼比他,甚至比侯夫人還急?
鑒于夫妻周公之禮的事,謝晏很懷疑,秦知宜到底知不知道生兒育女意味着什麼事。
他舉一反三的思想很明智。
秦知宜這麼說,還真不代表她想生孩子。
隻是和侯府定親之後,她還未出嫁之前,秦母與她暢想過幾次她的将來。
秦母說了,兒女多的女子有福。
秦知宜喜歡有福,所以她也想和自己的母親一樣,有幾個活潑開朗懂事的孩子常伴身邊。
反正她以後總歸要生的,展望一下有何不可?
她喜歡蓮米兒這樣的孩子,乖巧但又不木讷。
要是她的孩子像謝晏那樣沉悶,她會着急的。
和晚桃說了會兒話,聞到外面傳來膳食的香味,秦知宜從床上爬起來,高聲問。
“夫君,你在吃什麼?聞着像火腿鮮筍粥呢。”
在外間正在用早膳的謝晏停下瓷勺,看着碗裡的火腿鮮筍粥,神情微僵。
他竟不知道,秦知宜還有這樣一副靈巧的鼻子。
不對,他早該知道的。
從早上她醒來,能聞到昨夜他染上的沉香,他就該知道她的鼻子有多靈了。
像是個屬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