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出答案,隻知道雖然活着沒意思,但死了也不一定有意思。
當然也有可能很有意思。
但他養了寵物,要好好負責,安緣龜的壽命一般在40~60年,如果大毛死的那天他還是覺得活着沒意思,到那時他就可以去死了。
于是,褚知和開始研究死法,但他從來都是在腦子裡構想,不敢寫下來,因為怕被人發現這個想法。
在他這個年紀研究怎麼去死的人,好像會被認為不正常。
他還是要當一個正常人。
後來唯一讓他感興趣的,大概就是潛水了。
大概是因為海底很自由。
其實父母離異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自由”。
……
但現在,他不敢下水。
怕被淹死。
褚知和靠在沙發上,内心像是被破開一個大洞,他不該輕易放棄唯一的愛好,卻也無法克服恐懼。
傍晚
褚知和由坐姿變成躺姿,眼睛看着電視屏幕:
“郴銘,你什麼時候回來……”
——
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郴銘在冰箱裡留了一些菜,熱一下就可以吃。
褚知和一整天都在看深海紀錄片,當畫面轉到幽深海底時,他開始喘不上來氣,深海生物大多長相怪異,擁有大眼睛用來捕捉光線,它們有的嘴很大,靠懸浮在海水中張大嘴巴等食物自己進去。
翌日,褚知和照常上班,剛泊好車下來,付承川就開着那輛越野車經過,他降下車窗看了兩眼:“哎郴銘呢?”
“回老家了,兩三天後回來。”
“等我停車,”付承川說。
一分鐘後,兩人一起朝公司走去。
付承川:“人家回老家,你這個男朋友也不跟着去看看?”
恐怖的深海浮現在褚知和腦海中,他吸了口氣,“不去。”
付承川從沒提起過“見家長”這件事,因為郴銘和褚知和才24,離“被逼婚”還差幾年。
但今天,他純粹是嘴賤,“郴銘家裡對他喜歡男的有什麼看法?”
褚知和心想,他們目前需要關注的壓根不是“家裡對同性戀的看法”這麼簡單,喜歡男的起碼“戀愛對象”還是人,而他和郴銘直接是跨物種的“人魚戀”。
“……不知道。”
“你說萬一以後郴銘被家裡逼婚怎麼辦?”
褚知和說:“你把心放肚子裡,我不會和一個有婦之夫糾纏不清。”
“哎我可沒這麼說……”
褚知和瞥他一眼:“你不就這個意思?”
“啧,你就愛把話說明白,要是郴銘真這麼不知好歹,我們甩了他再找好的呗,天涯何處無芳草——”付承川把尾音拉長,突然又問:“男朋友不在家,晚上下班出去玩?”
酒吧
褚知和捏着杯柄搖晃紅色的酒液。
付承川悶了口酒,煞風景地問:“男朋友不查崗吧?”
台上有人抱着吉他在唱歌,褚知和:“噓,閉嘴。”
幾首歌結束,歌手下台,整間酒吧開始放熱歌,付承川扯了扯褚知和:“去跳會兒?”
“不去。”
“啧,良家夫男啊。”
付承川擠進人群裡亂扭,鹹辣的酒液入口,褚知和再擡頭時有人上前來搭讪。
“帥哥,我觀察你很久了,剛剛那個是朋友?”
那人越靠越近,手裡捏着張卡片,要往褚知和領口裡塞,“剛下班啊,穿這麼闆正?”
褚知和用手掌抵住:“有男朋友。”
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突然落到他身上,褚知和環顧四周,并沒發現異常。
那人順着他的視線也看了一圈,“帥哥,看什麼呢?怕被捉/奸?”
忽明忽暗的光線打在褚知和那張格外标緻的臉上,男人吞咽了下口水,“那加個好友吧,給點面子啊帥哥。”
話音剛落,就有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哎幹什麼?别瞎搭讪,人家有男朋友。”
那人聳聳肩,知道自己再不識趣也該離開了,付承川看看那個男人,又看看褚知和:“你們男同還挺會分辨同類的哈。”
褚知和被音樂吵得發懵,“什麼時候走?”
“能不能行,這才來了不到一個小時。”
褚知和就是為了喝杯酒,順帶聽幾首歌,像現在放的這些比較勁爆的,就不在他的審美範圍内了。
因為喝了酒,隻能打車回去,走到單元樓前,褚知和發現家裡亮着燈,他打開門,聽到廚房有動靜。
“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給我發消息?”
“剛回來,正要給你打電話,”郴銘從廚房走出來,“去哪兒了?一身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