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知和被抱進樓上卧室，吃了點東西後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夜裡，褚知和的睡眠漸漸有些不安穩，某個瞬間，意識突然清醒，他睜開眼，發了一會呆後發現郴銘不在卧室裡。

褚知和下了床，到客廳找也沒見到人。

陽台的大玻璃缸裡空蕩蕩的，沃爾特并沒待在裡面。

伊桑早在他下樓時就把自己挂在缸壁上，褚知和用手指摸了摸幼崽的頭，問：“郴銘和沃爾特呢？”

伊桑用觸手指了指外面。

褚知和有一個不好的猜測，郴銘總不會把沃爾特帶到外面教訓了？

他打開門，幾根觸手跟在他腳邊一同出去。

沒有人煙的地方夜色格外暗，褚知和勉強能看清腳下的路，大約走了幾分鐘後，他聽到了沃爾特的哭聲。

褚知和也不太确定，應該是哭聲，他有些焦躁，隻能加緊腳步朝那個方向趕。

孩子需要管教，褚知和一直這樣認為，但郴銘總是下手太重。

海邊，沃爾特早已淚流滿面：【爸爸！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會小心，不會再撞到媽媽，我不要自己生活！】

郴銘抱着肩，一副疏離的模樣，他最讨厭沃爾特有事沒事就到阿和身邊湊，這次“事故”隻是一個契機，而且沃爾特已經能捕獵，體型也長到能夠獨自生存的大小，離開是早晚的事。

沃爾特又開始大哭大叫，郴銘沒什麼耐心，粗壯的觸手掄圓了再一次朝沃爾特抽去，沃爾特隻覺一陣強烈的沖擊襲來，幾秒後它咚一聲掉進海裡。

【我再說最後一次，别再爬上來。】

郴銘話音剛落，沃爾特就破水而出。

它已經被扔走三次，郴銘的耐心為負，從後肩生長出的觸手露出獠牙，朝沃爾特吼叫着。

沃爾特張着大嘴卻不敢再發出聲音，他團成一團開始發抖，直到觸手纏在身上，用鋒利的牙齒撕咬它。

幼崽疼得在沙灘上打滾，它的觸手還沒長出肉渦牙齒，就算長出來了，面對郴銘，也絕對沒有勝算。

此時，褚知和終于急匆匆趕到，不遠處的一幕讓他脊背發涼，郴銘後知後覺轉過身，意味不明地掃過那幾根躲在褚知和身後的觸手。

郴銘不得不停下手，看着褚知和從他身邊跑過去。

感受到母親的氣息，沃爾特挪動身子朝褚知和懷裡拱了拱，它小聲啜泣着，眼淚很快就沾濕了褚知和的上衣前襟。

褚知和聞到一股腥味，手掌一片黏濕，他翻過手，借着昏暗的光線仔細辨别，他發現，好像是血。

褚知和脊背發涼，這時，一隻手鉗住他的肩膀。

“阿和，夜裡海風涼，先回去吧。”

褚知和掙開郴銘，“你不想解釋一下為什麼沃爾特渾身是血？”

“海怪的愈合能力很強，這點傷對沃爾特來說不算什麼……”

“所以你就能這麼毫無人性地打它？”下一刻褚知和忽然冷笑道：“我忘了，你不是人。”

郴銘被刺了下，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沃爾特不服管教，這次是隻撞斷你一根肋骨，但它還會越長越大，下次不知道又會闖出什麼禍，我教訓它有什麼不對？它也應該離開父母獨自生活了，我也給了它機會，阿和，在教育問題上，你該和我站在一邊。”

褚知和跪在沙灘上，懷裡的沃爾特邊哭邊抖，“它不是故意的，它會改。”

就像上次壓到他的腳趾後，沃爾特就沒再繞着他轉過圈。

郴銘拽住褚知和的胳膊：“好了，把它放下，我們先回去。”

幾根觸手纏住沃爾特，要把它從褚知和懷裡拉出來。

沃爾特掙紮着，發出尖厲的叫聲。

褚知和猛地甩開郴銘的手：“把你的觸手拿走……”

郴銘攥住他的手腕，把人從沙灘上拽起來，沃爾特被觸手緊緊捆住，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媽媽……】

郴銘乜了它一眼：【閉嘴！】

“放開！郴銘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說了，沃爾特應該回到海裡自己生活。”

沃爾特二月底出生，現在是五月初，它才兩個多月大。

褚知和不可置信，“你瘋了？它還這麼小。”

郴銘嗤笑：“小？哪裡小？它已經能自己捕獵了。”

“可你說過它會變成人……”

“我是說過，但誰知道它什麼時候才能化形。”

沃爾特還在哭，褚知和被郴銘捉着手腕，幾乎不能行動，他的胸腔被填得嚴嚴實實，他想拽着郴銘的領子問為什麼要這麼對待自己的孩子。

褚知和的情緒高漲，精神卻處在緊繃和疲憊之間，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服郴銘，隻能強迫自己先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