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姣姣一腳踹開草門,入眼的便是堆的枯草,地上散落着一撮淡粉色的豬毛。
豬毛黯淡無光,似乎随時就要消失在阮姣姣視線裡,看樣子已經掉落有段時間了。
此處是一間昏暗的小草棚。掀開草屋,光線透過草團的縫隙照到棚内,視線外放,外面一片荒原都是小草屋。
草屋大不,中間擺着一座半人高的丹爐,丹爐上遍布鐵繡,丹爐兩邊的雲紋把手之上結滿黏糊的蛛網,三兩步走到草屋最裡。
霜寒之氣吹過,稻草被掀開,裡面什麼也沒有。
“奇怪啊,小粉豬不在這裡嗎?我找錯地方了?”
不對啊,小粉豬給她提示,不就是在這裡嗎?
草屋裡還有什麼地方,她沒注意到?
她的目光看向那遍布灰塵的赤色丹爐,丹爐圓肚上畫着紅鶴,凹凸不平的紋理規律的塗滿丹爐。丹爐色彩蒙塵,蓋頂的細小镂空處被灰土填滿。
阮姣姣先前一進門第一眼就瞧見了這丹爐,小粉豬很有可能在這其中,可細想之後,她又覺得不太可能。
一是這一鼎丹爐實在是太小了,按照小粉豬的體型,兩顆腦袋大小的葫蘆形丹爐明顯裝不下。
二是這丹爐上布滿灰塵,看上去沒有長時間使用的痕迹。
“哐當!”
一陣灰土揚起。那蓋着的嚴絲合縫的丹爐砸在地上。
阮姣姣迎着雲霧,還未看清丹爐中的東西,一股灰煙燃起,一個碩大的豬頭有灰煙凝聚。
豬頭黑紫交加,雙眼血紅,口中含着屍塊,連着脖子的下巴用一種極其貪婪地姿态往下吞噬着口中的食物。
兩隻豬肘保持着往外爬的姿勢,豬耳大如扇,兩個如黑洞的鼻孔呼出陣陣臭氣。
一坨不明的灰色粘稠物體從鼻孔裡噴了出來。阮姣姣皺捂着鼻子,往後退了幾步。
“哼哼哼……吃吃吃……”
黑豬的身子卡在丹爐,豬肘在虛空中煽動,由虛影凝實的黑豬像被充了氣般,不斷變大,不斷膨脹,紅黑的豬眼都要被崩開。
“餓餓餓餓哦……哼哼……哼哼……”幽靈般的聲音回蕩在草棚之内,拖出讓人心煩意亂的餘音。
阮姣姣眼神緊盯着豬頭,試圖從碩大的豬頭上,找出一絲小粉豬的影子。
酸痛的眼皮生疼,豬口裡不停地咀嚼着,嘎吱聲在草屋裡回蕩,尤為驚悚。
面前的龐然大物和她的小粉豬簡直就是天壤之别。但她都找遍了,别處可沒見什麼哼哼叫的豬,阮姣姣實在不想相信這又醜又邋遢的黑豬,就是她那軟乎乎的小粉豬。
反正小粉豬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個路人,她想一走了之,可腳像是被焊在地上,怎麼也動不了。
“小粉豬,是你嗎?”阮姣姣小聲對着黑豬喊道。
那豬頭咀嚼的動作一頓,那足以壓死阮姣姣的豬頭向四周望去。
那豬頭轉了好幾周天,阮姣姣的眼珠也趕着轉,豬眼縮起,似沒找到她。
“我在這兒。”
“哼哼……”
和豬頭對視的刹那,豬眼裡似有淚花翻動。
“哼哼哼……餓……吃……”
豬眼下那一撮黃毛對上了。
阮姣姣還未看上第二眼,一聲嚎叫聲響徹雲霄。
“嚎!!!”
豬頭狂甩,氣浪蕩漾,豬嚎震天響。
搖搖欲墜的草棚被掀翻。
阮姣姣順勢倒飛而去。
餘波散去,丹爐倒下。
黑豬身影漂浮在天空,豬嘴張大,瘋狂吞噬底下的草木。
地上的沙土随風而動,全全落在了黑豬口中。
地上的土壤大片大片的化為烏有,露出黃褐色的地皮,黑豬毫不滿足。
木頭、沙子在黑豬口中如同米粥,連湯帶水的落入粗狂的大嘴中,吞咽聲中還帶着滿足的哼唧。
黑豬身子徹底從丹爐裡鑽了出來。
全身露出,圓溜的肚子朝下,如一塊幕布遮住天空,獵奇至極。
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一個很好逃跑離開的時機。
黑豬在上面暴風狂吃,隻要她穩住身形,便可以悄無聲息的離開。
阮姣姣後退幾步,她與小粉豬不過萍水相逢,她能邁出這一步,過來救小粉豬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最大極限,面對她無法控制的情況,她離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三兩句話的功夫,阮姣姣的負罪感減輕不少。
她擡腳準備往内圈走去,在重主的石洞中,她找到了一份去往第二重天的地圖。
“娘好難受……”
“娘,别丢下我……”
“娘……”
“哼哼……餓……餓……”
豬聲帶着幾分哀求,但很快被另一道粗狂的聲音掩蓋。
阮姣姣腳步不停。
“娘……我能帶你出去……娘……我有用的……”
“你怎麼帶我出去?”
阮姣姣打一開始就懷疑這豬是不是和鬼域有什麼關系,隻不過沒有确切證據。
現在這豬主動開口了,她想也不想的繼續問下去。
“哼哼……餓……”
這豬關鍵時刻到底靠不住。
阮姣姣飛身躍起,冰霧四起,那豬哼哼唧唧大口吞噬着包裹着冰霜之氣的水珠。
黑豬外部皮糙肉黑,還有一層黑泥包裹,外力攻擊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你這頭死黑豬,快從我小粉豬身上下來!我的小粉豬就是被你這頭醜豬吞了!”
阮姣姣咬着牙,揮冰直劈而去。
“咔嚓!餓!冰!”
一塊透明遍布寒氣的冰就這麼被黑豬吞了下去,幹嚼的咯吱聲一陣高過一陣,無情地給了阮姣姣兩個大耳光。
“你餓?好,那我就讓你吃個夠!”
冰氣愈發濃烈,肉眼可見的水分子懸浮在空中。
“嗷嗚!吸……”
那豬食量驚人,張開大口,那嘴就如同有吸力般,所有的冰球像幼鳥歸巢般,落入大口中。
那豬的身子越撐越大,豬牙被撐爆,短短幾息,身子比原先寬了三倍不止,藏在肉層裡的黑垢被撐開,紅色的新肉被湧上前來。
冰晶在黑皮表面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寒風凜冽。
白毛飄飄。
阮姣姣于雪地之中,漠視世界一切。
黑豬吞噬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浮在半空的身子緩慢的下墜,水球般的身體似乎下一刻,就要迸發炸裂。
豬身上密密麻麻凝結了無數指甲大小的冰疱疹,裡面蕩着黃膿漿。
疱疹表面紅紫血絲糾纏。薄冰滲透進入黑豬眼球,它白眼外翻,張開嘴,想嚎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