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今日這卦若是不靈,你大可不給我錢。”算命老先生泰然自若,露出一抹和藹的笑容。
“啊?這樣嗎?那算算倒也不是不行。”林映春立刻來勁,這老先生,今日碰到她可算是踢到棉花了,就當讓陸嶽長長記性吧!
女孩蹦哒着坐在算命老先生面前的椅子上,右手掌心向上,眼睛裡冒出“我看你今日怎麼糊弄我”,調皮的樣子讓陸嶽壓不住嘴角。
老先生取出一方透明的鏡片,放在林映春的掌紋之上,仔細觀察。
手上的細紋透過那鏡子竟然放大數倍,看得林映春啧啧稱奇,就連路人也瞪大了雙眼。
“這是什麼?甚妙,甚妙!”書生右手砸拳,連連稱贊,靈光乍現,戳戳一同出行的同伴,“這東西在咱們書院也能用上吧?如此,再看那些蠅頭小字便再也不必瞪得眼睛生疼!”
說是這麼說,這幾位讀書人很是懂得禮貌,見老先生專注地給林映春算命,都識相地沒有上前詢問鏡片的來源。
老先生觀察半天,又摸了摸林映春的脈搏,心裡咯噔一下,沉到了底:“姑娘,換另一隻手。”
嗯?算命不是一向男看左手女看右手嗎?
林映春覺得有些奇怪,心裡摸不着底,可為了揭穿他給陸嶽做示範,還是照做了。
老先生把完右手的脈,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陸嶽沒有第一時間去找自己是對的。
可該做的戲還得做,不然露餡了可要壞事的!
他觀察過林映春的面相,一開口便語出驚人:“姑娘今年16歲,母親早亡,父親年初也去了,老朽說得可對?”
林映春瞳孔放大,身體不自覺向前傾斜,音線提高:“你怎麼知道?”
“老朽是算命的,當然知道了,我還知道你名為林映春,近來身子不适,今日來此就是想問問這件事,是也不是?”對面椅子上的女孩瞠目結舌,老先生得意之餘,矍铄的眼睛裡劃過苦惱。
這蠱實非尋常,怕隻能去尋那下蠱之人,引出蠱蟲,或找出解蠱之藥;既然陸嶽費盡心思将自己弄到這來,想必定要救這姑娘,唉,難辦喏!
“咳。”陸嶽右手虛握,眼神飄忽,不敢看林映春看過來的表情,暗示算命老先生收斂一些。
誰能想到這位正在大街上算命的老道士,竟然是宮廷首席禦醫崔民安呢。
不光如此,他還是自己的忘年交。從前離開京城時他就總是不着調,沒想到如今回來了,時隔多年,他還是這個樣子,除去頭發白了不少,其餘的一概未變。
緊張半天,林映春忽然反應過來剛才這位老先生已經替自己把過脈,按理說,蠱蟲這東西把脈應該是能把出來的吧?
她試探着開口詢問:“依老先生看,我這劫能過去嗎?”
崔民安搖搖頭,林映春心涼了一半,卻又聽他峰回路轉:“姑娘脈象如常,與老朽的掐算不符,可見病勢兇險,不過……。”
“不過什麼?”林映春焦急。
“不過姑娘命中有貴人,逢兇化吉不在話下。”崔民安有意無意瞟過陸嶽,“這位公子不算算嗎?”
“小子就不算了,勞煩大師言明,這貴人,眼下在何處?”
遭到陸嶽拒絕,崔民安吹胡子瞪眼:“好容易遇見個想掐算的,反倒不招人待見,也罷,也罷!”
“這姑娘的貴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卻不是我,也并非他。”
非你也非他,難道要讓自己硬抗?這幾句話聽得林映春摸不着頭腦。
反倒是陸嶽,狠狠皺起眉頭,他沒想到這蠱蟲竟然如此棘手,連崔民安這樣的首席禦醫也奈何不得。
崔民安望着他一籌莫展的樣子,喟然長歎,揮筆寫下簽文,遞給林映春。
“今日窺得天機,洩露太過,老朽言盡于此。”
老先生要收攤,圍觀的幾名書生立刻上前詢問那鏡片從何而來。
林映春拉着陸嶽從一堆人中擠出來,感受到陸嶽眉間的愁緒比自己還要濃烈,擠出一抹笑容:“别擔心,至少我現在還好好的,隻要我還對那個人有利用價值……”他就不會那麼快讓她去死。
她明明怕得要命,卻還要反過來安慰别人,陸嶽哭笑不得,實際上卻心酸極了,眸子裡露出心疼。
林映春拉着他,打算趁着時候早,去散散心,卻迎面撞上了皇子朗和他形影不離的跟班正田。
“真是巧了,陸嶽,孤正尋你呢,既然你們在一起,那便都來吧。”
皇子朗說完掉頭,正田跟上,對陸嶽和林映春做出請的姿勢。
四個人穿過重重街道,來到一家氣勢恢宏的酒樓。
碧瓦朱甍,飛檐翹角,匾額上題寫着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悅來酒樓。
四個人還沒進門,眼尖的小二就喜笑顔開地迎上來:“呦,客官來了?咱們這最好的雅間還為您留着呐!”
他們之前來過這?林映春與陸嶽視線交彙,都注意到這個細節,朝堂上的那名“内鬼”說不準就是在這裡與皇子朗一行人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