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奇怪,他們素不相識,且她并未給過賞銀,就連這包間挂的都是方府的名号,那又有什麼理由派人來請。
故弄玄虛,她最是讨厭。
而且直覺告訴她,這人還是不見的為好。
她将手中的開心果放下,沖那小厮揚揚眉道:“同竹卿郎說……”
“公主!”
元紹景突然用隻有她們二人能聽見的音量喚了她一聲。
曲湘月停住,疑惑地轉頭看去,見他臉色怪怪的,似乎夾雜着些痛苦的神情。
“你怎麼了?”
他擡手捂住右肩,“這裡……疼……”
“不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嗎,這段時日也沒再聽你喊過疼。”曲湘月皺起眉,有些不知所措,随即向那小厮道,“還愣着做什麼,快些去喊醫官來!”
“不、不用。”他垂下頭,攥緊她衣袖,似是疼痛難捱,不聲不響地向她湊近了些,腦袋輕輕抵在她手臂上。
“那你傷口發疼怎麼行?”
“許是今日疲累,加之被方将軍不慎碰到才會這樣的吧。”他輕輕搖首,見她未呵他起身,便默默嗅着她身上的百合香氣,軟下聲音,“公主,我們回府吧。我回府歇息一下就沒事了。”
曲湘月還是擔心,仍糾結着要不要尋個醫官瞧瞧。
見狀,元紹景更為緊張,以為她是舍不得離開,于是又試探着靠近了點,聲音聽起來很是無力,“我想回去了,公主。”
他聲音很軟,悶在她衣袖裡,聽起來竟多了些撒嬌的意味。
她受不住,隻好允了他。
曲湘月匆匆與那小厮交代了兩句後,便欲與他下樓去等,想着或許離開這個胭脂香粉彌散的地方,吹吹風能讓他舒服一些。
元紹景一手護着右肩,一手死死攥着她衣袖,跟在她身後下了樓。
他目的達成,唇角松動了下,心中洋溢起……
“客官,請留步。”一道略顯熟悉的聲線從二人前方響起。
這裡是二樓通向一樓的步梯,現下戲台子上還有别的樂師在表演,并未散場,所以這裡幾乎沒什麼人路過,唯有三個身影停在這高低錯落的陰影之下。
被擋住去路,曲湘月蓦地止住步子,疑惑地看向來人。
可才剛看清,手臂上就傳來一股力道,将她向後拉了下。
随即,元紹景颀長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将她護在身後。
銀色面具閃爍着危險的光芒,深邃黑洞與那魅惑的狐狸眼靜默相望。
竹卿已經換下了在戲台子上穿的那身白衣,現着了件不算張揚的啞色暗紋寬衣,如墨的長發垂落在肩頭,領口松散,露出片雪白,上挑的眉眼毫不掩飾地向他身後望去,媚眼如絲,勾勾纏纏的……
狐狸精。
難怪公主看過一眼後會有些神思恍惚……
而且這人一定沒人教,不像他,公主可教過他在大庭廣衆之下不能裸露肌膚。
他一向做的很好。
曲湘月定了定神,從元紹景身後探出個腦袋,望向來人,“你就是竹卿郎?”
竹卿唇角一勾,微微眯起眼睛,冷白的面上沒什麼血色,卻透着青瓷一般的光澤。
他拍了拍掌,“客官好眼力,正是在下。”
她暗暗撇嘴——長相這般特殊,任誰想要不記住都難。
“你有何事?”她問。
“不知客官剛剛可有收到邀約,卻為何不與竹卿會面?”
說着,他向前邁近一步,眼尾塗着嫣紅,水靈靈地對上她眼眸。
曲湘月被吓得向後一縮,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元紹景的衣衫。
說不出為什麼,她就是莫名有些懼這人,或許是他身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神秘氣息使然,又或是他那雙狐狸眼總讓她想起曲驕漓。
竹卿被她的反應搞的一愣,似乎還不死心,繼續向前,幾乎要将她逼至角落。
曲湘月被逼的有些氣惱,一怒之下打算直接将身份亮明,看他還敢不敢胡來,卻被身前的人搶先一步。
元紹景重新将她護了個嚴實,隔絕掉她與竹卿間的每絲縫隙。
“竹卿郎,難道你看不出我家小姐不願同你多言嗎?”
聞言,曲湘月愕然。
她感受得到,那雙護着她的手臂正在輕輕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