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墨醒來時已經是中午,曲齡幽早就起床了。
她甩了甩手,還是想不明白曲齡幽昨天白天沒精打采晚上就興高采烈的原因。
她起床穿好衣服,出了屋子,走沒幾步就遇上雪青。
“樓主。”雪青停在她面前。
明墨有些期待,“什麼事?”
她以為是曲齡幽讓雪青來的。
“不是小姐的事。”雪青搖搖頭:“是我自己有事想問樓主。”
明墨平靜,“什麼事?”
雪青沒立刻說,她看了看四周,挑了個四周開闊且不适合被人偷聽的地方,是在明月樓内的水池邊。
明墨挑了下眉。
雖然曲齡幽已經不怕水也會凫水了,但一般她不會主動到有水的地方。
“你喜歡小姐。”雪青說。說完她直直看着明墨臉上的表情。
明墨臉上沒什麼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靜。
在小姐以外的人面前,她都是這副表情。
但雪青沒來由笃定:“你喜歡她。”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這件事上,她就是比自家向來精明且無所不能的小姐看得明白一點。
“依據呢?”明墨問。
“沒有依據。”雪青回答。她的語調不變,還是跟剛才一樣笃定。
“我要問您的不是這件事。”
她能夠确認的事就不用多此一舉非要明墨承認。
她真正想問的是:“樓主,成親前在曲府、在小姐面前,您說您活不過三十歲,是真的嗎?”
話音剛落,水面轟地一聲響,有道人影破水而出,落在雪青面前,目光銳利。
雪青吓了一跳,緩了緩擡頭看去,是月十四。她是從旁邊水池的水下忽然跳上來的。
“雪青姑娘,看來你選的地方還不夠隐蔽。”明墨忍俊不禁。
“你怎麼在這兒?”雪青心有餘悸。
“加練。”月十四言簡意赅,看雪青的目光依然銳利。
就跟當日在曲府越影把手按在劍上一樣。
雪青心知肚明,月十四是故意以這種方式出現給她警告的。
她是明月樓月衛,明墨是她的主子,有人在她面前提及她主子的生死,她自然不樂意。
雪青迎着她銳利如劍、能夠殺人的目光半步不退。
她也有她的主子。
她繼續看着明墨。
過了很久,明墨擺了擺手。
月十四心不甘情不願地退回水裡。
“是真的。”明墨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雪青一下皺緊了眉,“誰說的?”
“給我下蠱的人,明月樓曾經的副樓主季夏冬。”
“她說你就信?你确認過了嗎?”
她的問話相當無禮,有些咄咄逼人。
但明墨看着她臉上的神情,還是回答了,“确認過了,十之八/九是真的。”
“那剩下的一二呢?”
“剩下的一二——”明墨沒有回答。
雪青就懂了。三十歲還是往多了說的。
她眉頭緊鎖,良久沒有出聲。
四周安靜無比。
“既然如此,你不該招惹小姐。”
雪青看着對面人在日光下微白的臉,有些不忍,卻還是說了。
“招惹。”明墨跟着念了一遍,有些出神。
“難道不是麼?”雪青一下激動起來:“你給小姐過生辰、教她凫水、帶她下河摸魚、送她花環,這些難道不是希望她喜歡上你嗎?”
“所以我不該做這些?”明墨聲音輕輕。
雪青一滞。
那當然不是。
過生辰、教凫水以及做那些形狀有趣的食物,那都是很好的事情,是她知道小姐會開心但她作為屬下做不來的事。
那些都很好。明墨也很好。
唯一不好的,是三十歲這道天塹。
“雪青姑娘,你既然知道我喜歡曲齡幽,那你應該還知道有個詞叫情不自禁。”
明墨擡起頭,天空陰沉,似乎要下雨了。
“我做這些不是要讓她喜歡我,我隻是希望她能開心一些。”
“我喜歡她。她就在我面前,跟我成了親,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我忍不住希望她能開心。”
“既然忍不住,那你就要活着,活過三十歲,一直活着,跟小姐長命百歲。”雪青忍不住打斷她。
明墨微怔,看着她眼裡的不忍,有些意外:“雪青姑娘,原來你是希望我活着的?”
“我從來沒希望誰死。”
隻是在明月樓這段時間,對明墨多了些了解,看她對小姐那麼好,小姐也能因為她開心,對她的态度就從無關緊要變為最好活着,活得長長久久。
她向明墨行了禮,心情沉重地離開。
*
天黑時,明墨坐在桌前。
她坐了很久,想着和雪青的對話,想到招惹,想到喜歡。
讓曲齡幽喜歡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