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手腕斷過,骨頭愈合才長好沒多久,長曦問:“右手的環不方便的話,可以取下來。”
落雪點頭,可是手抖感覺并不是手镯的問題。
長曦将機關陣眼亮出,道:“這裡注入内力,按照星宿排列即可。”一邊示範一下,隻聽咔嚓一聲,環便自己打開。
落雪感覺手更抖了。
忍了一會,先寫了“長”字,這個字筆畫少,畫起來方便。寫“曦”字時,難的幾乎要哭出來。好不容易畫完,紙上的字如同蚯蚓在爬,一筆一劃皆是橫不平豎不直。
她放下筆說:“姐姐,我習武就好。”
長曦掃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書,問道:“筆若是都提不起,如何提劍?”
“可是...”落雪苦惱地思考了一下,擡起頭才發覺長曦不在身邊,雙手的手镯也好端端地在手腕上。
腦子又混亂起來。她剛才不是在吃飯嗎...?
筆下抄的不是醫書,歪歪扭扭寫了一堆長曦。她迅速把這張紙揉成一團,丢到炭盆裡毀屍滅迹。
再也寫不下去了,日頭都快落了,姐姐還沒有回來。
她覺得身上有些難受,呼吸有些困難,手伸到衣領處拉了拉領子,領子下金紋隐約流轉,她難耐地抓撓,呼了口氣。
小蘿說姐姐下午回來,現在下午已經過了。
耐着性子等到沒太陽,天漸漸黑了下去。
眼前又開始一片模糊不清,一陣陣刺痛在紮腦袋,隐隐有一絲暴躁感襲來,落雪不清楚自己怎麼了,她将桌子上看不清的東西都掀翻,脖頸瘙癢難忍,有什麼東西在爬。
小蘿在側屋煮茶,聽到動靜,趕忙跑進來,屋子裡一片狼藉。“落小主!”她驚呼一聲,去扶時,被她推到一邊。
小蘿被吓了一跳,連忙向外跑去,即便是東家不在,掌櫃也是能幫忙看的。剛出外院,就見東家大步進了院子。
“東家!”小蘿還沒來及說話,長曦已經擦身掠過去了。輕飄飄留下一句:“準備熱水。”
長曦進屋後,就看到落雪在桌邊撕扯衣服。
她去撈落雪,她卻像小獸一樣張口咬到她手上,長曦不松手,她就不松口,牙齒尖利,有血流了出來。
落雪嘗到味道,怔了怔,停下手中的動作,歪頭打量。她衣衫不整,頸側被自己抓撓出血痕,眼睛内金紋布滿,神志似乎被侵蝕。
“落落?”長曦輕聲喚了一聲,不确定她是否還識得自己。她伸出另一隻手,作環抱狀。
落雪聽到聲音,眨了下眼睛,紋路褪去,眼淚随即流了下來。
“姐..姐姐”落雪一把抱了滿懷,雙手緊緊環住長曦的腰,臉埋到她頸窩,汲取她身上的松木藥香,有些清苦的味道。片刻後嗚嗚哭出來:“我好難受…”
“我知道,我知道。”
長曦一手拍着她的背,一手環在肩頸側:“我在的,别怕。”
落雪的情緒像洩了洪一樣,怎麼攔都攔不住,長曦隻得連連安撫。
哭累了,她抽了抽說:“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又說:“對不起,我…”想起剛才咬傷長曦,又急的說不出話,拿起她流血的手,不知道該怎麼說。隻好舔了舔,傷口不大,血很快就止住了。
長曦被她舌頭掃過,心中微麻。道:“以後我有事,給你說回來的時辰,可好?”
“好。”
“晚上還要去看花燈呢,哭成小貓了。”長曦聽到小蘿敲了下門,知道水好了。把她撈起來牽着往側室走。
“我怎麼了。”落雪有些苦惱,這樣沒法保護姐姐。
“你不宜情緒過激。”
長曦在浴桶中加了一些安神的藥,落雪每次進浴桶就變成神遊的狀态,之前在溫泉也是,熱氣一蒸,便昏昏然沒了反應,這會又不知道漂浮到哪裡去了。
給她擦洗好後穿衣,天徹底黑了下來。她半睜着眼,長曦:“落落?”
沒反應,又喚了幾聲,剛才能喚醒,這會倒是不好使了。長曦解開手腕上纏着的素紗,露出腕上系着的銀鈴,輕微搖晃。
“叮--叮鈴-”
長曦朱唇輕啟,卻擲地有聲:“醒神。”
落雪:“?”
長曦見她眸子動了動,擡眼看她,“姐姐?”
落雪看了看外面,遠處有煙火在空中綻開。問:“還去看花燈嗎?”
長曦一顆心沉了下去,手指有些顫抖,她暗自搓了搓。有些事情,總是往她預料相反的方向發展,即使不想承認。
自我意識一旦消失,仍舊是個傀儡。
長曦将大氅拿出來給她披好,兜帽戴上,起身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