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應這邊拿到了林青意提供的地圖後,連一夜都不肯再待,即刻便動身了。
同時他還提供了另一條消息:今年科舉取消。
蘇明玥知道這個消息後就變成了一個壞掉了的複讀機。
但這些都不重要,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能歇息的客棧,總之,現在讓小二上幾道菜才是正事。
至于她的金銀俗物是哪來的——這時候就體現出了一個有錢師弟的好處。
她的新師弟在發現羅盤之間可以相互傳遞信息之後就非常平穩的一天發一篇小作文過來,大多數都在彙報他的工作進度,比如門派今天新增了多少多少人,又重建了哪個部門,哪個人可以被培養試試看等。
林青意對此隻回一句話:知道了。
客棧裡雖然剛發生一場騷亂,但很明顯各個工作人員很有經驗,有條不紊地恢複着店面的整潔。
而當林青意筷子尖上的鹵牛肉還沒入口,鄰桌的酒氣就混着血腥味飄了過來。
“那新縣官連官服都沒穿上身,在十裡坡就叫流民剁成了八塊!”
醉漢将刀拍在桌上。
林青意莫名地忽然耳朵就豎了起來。
蘇明玥想當官,這裡正好有個官人沒了,那不就是說明——給蘇明玥預備的身份來了!
林青意趕快扒了幾口,拽着蘇明玥就沖出了門外。
在烏鴉叼着半截腸子掠過月輪時,她們找到了那片新土。
“讓我查查,哦魚符,是這個吧,牙牌,這個對不對,接下來是告身,也有,哦這個我認識,這個是官印。”
林青意一股腦将這些東西都給蘇明玥綁定了上去。
蘇明玥的神智在官印綁定後很快便平穩下來。
她甚至都可以正常交流了。
蘇明玥踩着新墳,心潮澎湃道:“該去上任了!”
要是不看她的臉,其實還挺像那麼回事——她的臉在月光下微微透着一股死意。
林青意:“好、好。”
綁定這些亂七八糟的身份證明之後,似乎就不必在外觀上再動手腳。
她們回到了客棧,但蘇明玥腦子似乎又壞了,她把林青意當成了她的書童,還吩咐林青意去打水。
林青意:“……”
行吧,就當自己是玩家算了。
給npc跑斷腿是玩家的宿命。
林青意出門就扔給了小二一塊銀子:“去,給我打壺水。”
等她回到房間内,發現蘇明玥此時正彎腰在桌面上寫着什麼,探頭一看——沒看懂。
就是每個字都、也不是每個字都認識,反正猜不出來在寫什麼。
隻好翻過去看書名:《治水十疏》。
她們第二天一早就原路返回,但沒走那條有她棺椁的岔路。
她們現在的主線任務是去上任。
晨霧還未散盡,廪水縣的青磚地上已跪了一片皂隸。
蘇明玥穿好官服,走出去見一見自己的下屬們。
“本官蘇明玥,奉旨治水。”
林青意百分百肯定,那上面原來的名字絕對不是蘇明玥三個字,但是這縣衙裡的人就像是沒聽到似的,誰也沒有提出異議。
她在琢磨也許這是“綁定”的力量。
林青意試圖跟了蘇明玥上任後的一天都在做些什麼。
然後發現她是真的認真在做縣官。
每天早上5點起床晚上11點睡覺。
具體事物為升堂理事、司法審判、接見士紳、批閱公文、财政稅收、地方建設、下鄉巡檢、檢查治安和撰寫報告等等。
林青意懷疑“綁定”可能隻是寫作綁定,本質應該讀作“上身”。
要不然怎麼解釋一個從沒有接觸過這些事物的人怎麼突然就簡單的上手了?
她在寅時三刻查出王主簿虛報三成鹽稅,卯時發現赈災糧裡摻的是河沙,辰時巡堤注意到堤基少打七根柏木樁,順藤摸瓜還扒出工房典史趙成收受賄賂,午後用完膳,馬不停蹄去了驗屍房聽仵作老周開始工作彙報,戌時和諸下屬讨論糧食問題。
林青意:“……”
這人有官瘾。
窗外的金烏正緩緩沉向地平線,遠處的山巒被餘晖勾勒出金邊,順便也慷慨地投入到這間正開着會的房間裡。
林青意觀察到蘇明玥的皮膚随着金烏逐漸消失而透着一股屍蠟般的青白光澤,她與人交談時還會僞裝呼吸,眼睫十分鐘眨一次,瞳孔始終沒有變化。
而下方的其他官員們也并不是沒有注意到這些。
他們有的兩股戰戰,有的滿頭冷汗,還有人其實已經昏過去了。
但就是沒人敢站出來質問。
林青意幫忙把那位癱在地上的官員重新放置回椅子上。
今年廪水縣最大的麻煩就是廪水縣臨近最近的那條大河——溢澤河大發雷霆,将良田淹了大半。
“向周邊州府調糧如何?”
“……禀大人,周圍的州府也沒有糧,近來流民增多,穩住他們就需要一大筆糧,加上今年溢澤河決堤,誰家都沒有餘糧了。”
劉縣丞擦着冷汗,提心掉膽回道。
天色一黑,他的腦子仿佛也回歸了正确的位置,這時再仔細一看上面的縣令老爺,他面容瞬間扭曲。
當初王家那事鬧的大,當街打死了蘇秀才的消息瞬間在書院學子中掀起了滔天怒火,他們來縣衙讨要說法,而王家家主王明德是被學子們提着領子揪到大堂來的,為平息學子憤怒,王明德隻好将自己那頑劣的兒子扔給衆人處置,哪怕這個兒子是他家盼了許久的獨子。王夫人哭的不能自理,當場就要上吊。
又有學子将王家打死蘇秀才一事的前因後果告知百姓,竟是為了冥婚。
“什麼冥婚!不知所謂!他家的獨子活的好好的,那牌位上的名字是王家遠房表親,不過是王公子見秀才之妹生的花容月貌便要強娶,強求不得便害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