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說這裡埋了她四個孩子。
老大餓死,老二病死,老三老四被路過的官兵擄到小樹林裡,沒能走出來。
村人想要制止婦人,但又被同村的攔下,說不說的也沒什麼要緊,大家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前些年日子好大家夥就活了下來,現在日子不好,弱小的稚童自然會先走一步。
婦人說這裡是特意分出來的墳地,因為死的人年紀太小,和壽終正寝的老人埋在一個地方不好。
她還說她知道她幾個孩子可憐,有怨氣也正常,問林青意有沒有法子平了這怨氣,好叫他們去投胎,下次投到富貴人家的肚子裡。
林青意有些為難:“平怨氣的法子是有,但是用出來的話或許就沒辦法投胎了。”
她再次之前壓根沒有投胎這個概念,今世的仇怎麼能留到來世報呢?
留來留去的,怎麼确定仇人真的有天譴?
還不如自己親手做更現實一點。
林青意覺得她和把這個遊戲做到半成品的前輩三觀不合。
幸好沒有一起共事,不然她說不定一個月都撐不下去就得辭職。
晏守拙想攔一攔,具體攔什麼,他也不太清楚,但總覺得這樣下去會出事,谷廣的臉和魚仙村那些活死人的臉在他腦中不斷閃現。
婦人問:“那是什麼法子?”
林青意回答:“就是讓他們醒過來,然後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隻是他們醒過來了可能就沒法再閉眼了。”
那婦人膛目結舌,村人集體失語,晏守拙指尖微顫——還真是你啊!
林青意還問道:“我進村裡發現女孩子怎麼這麼少,這不太正常,就算加上這裡的墳數量也還是不太正常。”
其中一個村人左右環顧了一圈大家的神色,警惕答道:“也不知道這幾年怎麼了,總是有官兵打這過,這些狗東西哪還有人性,但凡見到一個女子不是拉上馬就是擡到樹林裡去,久而久之,就不讓她們往村子邊緣來了,隻要有外人到,就發出示警,讓她們趕緊找地方躲。”
林青意想,這人沒說怎麼示警,也沒說躲到哪裡去。
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着擡頭問:“你們決定好了嗎?”
【啊?】
【不是,姐你真有這能耐?】
【我以為你是為了脫身……】
【我以為你口嗨】
【不是,你們怎麼真信了啊,這明顯就是借口而已吧】
【我總感覺隊友姐的行為邏輯哪裡怪怪的】
【主播的臉色好難看,怎麼了?】
【從隊友姐掉地上之後他臉色就沒好過】
村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主要這事有些離奇,世上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好男人就像詭,人人都聽說過,但誰也沒見過’,足以說明這是個多麼稀少的物種。
婦人倒是一把抓住林青意的衣角,她雙眼通紅,面目猙獰:“我,我,我要他們醒過來。”
村人喊了一嗓子婦人的名字,似是制止,又似買東西時講價還價時的配合。
有頭發胡子都花白的老人走出來:“能不能讓我們商量商量。”
【你們還真心動啊?】
【這是需要商量的事嗎?】
【這不算是應該斬釘截鐵回絕的事嗎?】
晏守拙也是這麼想的,你們商量什麼,沒聽見林姑娘剛才說的嗎?死人睜眼,還是不會再閉眼的那種!
林青意看了一眼羅盤,谷廣的位置還沒走遠:“你們最好快一點,我不可能等太久,前面還有事呢。”
老人問:“若是他們重新睜眼了,可會對我們有什麼不利?”
林青意擡頭,她還坐地上沒起來呢:“那就得看你們自己了,我說過的,有仇報仇,沒仇的不用怕,有仇的怕也沒用。”
婦人堅持己見:“睜眼!”
她男人從人群後擠進來,想來扒拉她,她回身用勁把自己的胳膊扯回來。
老人又問:“如果再有兵士到來,這些……可能反擊?”
老人說的話很隐晦,但又沒那麼隐晦。
林青意搖頭:“我不知道。”
她對這些ai的權限不高,能控制度也有限,有些按鈕還是不可操作的黑色。
她懷疑這一部分也是那位前輩的傑作。
林青意為此給系統發過報錯,但公司那邊沒有任何反應。
至于為什麼突然開始懷疑有個前輩存在——因為很明顯,這遊戲壓根不是從零搭建,公司肯定有一個員工來設置過,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做一半消失了。
總感覺她卷入了什麼辦公室内鬥中。
老人還問:“若是無仇,是不是一定安全?”
林青意:“我給你打個比方吧,一位非常有名的人做過的實驗,說是把貓放進盒子裡,在你沒打開這個盒子之前,貓有兩種狀态,一是死,二是活,而你隻有打開這個盒子才能确切地知道:一或是二。”
【也就是說,什麼都不确定】
【這等于是把惡魔放進人間,然後來賭這惡魔是堕天使或是魅魔】
【提問,為什麼把堕天使和魅魔放在一起?】
【因為我聽說過地獄的老大是堕天使,我覺得這個種族一定又能打又殘暴,魅魔的話似乎全是小趴菜】
【我為魅魔正名!它一點都不趴菜!】
【蒼天大老爺,我們堕天使熱愛生活幫助小動物,怎麼就殘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