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紅綢子仿佛從天邊飛來,一擊打碎了趙公公的頭顱。
紅的白的噴了沈侯爺一身,因為注意力在小皇子身上放了一部分的原因——他接小皇子的速度極快。
不能讓襁褓中的孩子掉落在地上,不然幼子性命難保。
雖然沈侯爺在道德上不能稱之為什麼好東西,但他依舊下意識去接住了這個孩子。
“多謝侯爺。”
一雙柔弱潔白的手從沈侯爺手中将小皇子接到自己懷裡。
女人長相堪稱傾國之姿,顧盼之間能生生勾走他人的魂魄,一颦一笑皆是絕色。
沈侯爺忽然回過味來。這是李妃。
皇帝抓着沈侯爺的手忽然輕了幾分,就像是這人失去了全部力氣一樣,他仿佛看不見趙公公已死的事實,轉而對着李妃溫柔的笑。
“外面風大,你身子弱,出來做什麼。”
李妃抱起自己的皇子,逗弄的皇子咯咯直笑,可加上他這一身開開合合的鱗片,實在不能用可愛兩個字形容。
她逗完皇子,坐在皇帝身邊,輕撫過他那張滿是褶皺的老臉:“陛下,您今天的氣色也不好,有好好喝藥嗎?”
李妃又對着沈侯爺說:“上次太醫院開了藥,陛下總懷疑我在裡面填了些不該填的,發了好大的火,宮裡面的人頭砍了一堆最後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你說說陛下這是不是人老了,腦子也不好了。”
她笑的天真又甜美。
沈侯爺卻不敢接這話,他此次入京,确實考慮會不會撞上詭怪,但他以為是路上,正好京中也有些奇怪的傳言,那不妨就帶着符真人。
但因為路上太過太平,他就快馬加鞭趕過來了,結果符真人現在還跟他兒子在一起呢!
沈侯爺不知道第幾次在自己的腦子循環大罵自己是個蠢貨。
他還和皇帝緊握在一起的手突然又被捏緊了一下。
皇帝安撫着李妃,順着李妃的話說自己确實年紀大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個日子可以過,但他們的兒子還不沒學會怎麼當一個皇帝。
“皇帝不是好當的,人人皆有私欲,人人都為自己的私欲奔波,如果你不知道對方最想要的東西就沒有辦法控制他。”
皇帝又捏了一下沈侯爺的手。
沈侯爺木着臉。
他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他想要自己護駕,歹人自然就是這位李妃。
但問題在于——他可以嗎?
趙公公的無頭屍體還躺在地面上,他身上臉上都還是趙公公的殘骸,說實話他此時最想做的不是護駕而是去洗個澡。
李妃嬌弱道:陛下說的有理。”
然後李妃的随身婢女顫抖着送上來一碗藥。
“陛下,該喝藥了。”
李妃的視線轉向沈侯爺和皇帝交疊的手:“侯爺,還不退下嗎?”
沈侯爺立刻扯掉皇帝的手,站起身,正義淩然道:“是臣耽誤陛下用藥了,臣這就退下。”
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在大殿裡回蕩,加上回音,李妃的笑聲平白多了一股厲詭索命的味道。
皇帝的臉色看上去要比之前還要灰敗,他沒有試圖再去夠沈侯爺的手,反而接過了那碗藥,一飲而盡。
沈侯爺也不等李妃回答或是準許他離開,他隻顧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并小步挪向門口。
“我反悔了。”
這道突然而來的聲音打斷了沈侯爺對未來的美好幻想。
“今日你得在宮中才行。”
沈侯爺不明白——他為什麼非得在這不可。
李妃嫣然一笑:“因為今日,陛下會駕崩于此。”
沈侯爺猛地擡頭,一眼撞進李妃笑意盈盈的眼底。
——演都不演了?!
再說,皇帝駕崩,關我屁事?!
李妃的手指滑過皇帝逐漸泛青的臉頰,留下沈侯爺的原因不過是給陛下的死因找一個替罪羊罷了。
沈侯爺轉身就跑。
現在不跑更等何時?!
紅綢子從四面八方鑽出來,帶着千鈞之力——沈侯爺終于得知為什麼那一擊就能将趙公公的頭顱打碎。
大殿之外早就沒有太監看守,沈侯爺的喉嚨上纏繞上一根紅綢,他滿目驚恐,手腳并用企圖将紅綢子從自己身上扯去,但仍然不敵。
他像是幼年時自己喜歡看的烏龜翻身——露出白白的肚皮,拼命掙紮卻毫無作用,隻有讓人發笑這一個結果。
沈侯爺身上的紅綢越來越多,纏繞上他的四肢,然後猛地向後一扯!
殿門大關。
已經能看見國都的一行人的馬車上,沈修遠驚醒。
“做噩夢了?”
符真人問道,他此時正在看國都的天氣,他現在早已不是吳下阿蒙,符真人如今進化到了可以憑着看天氣就能看出這個地方有無妖詭作祟。
就是過程艱難一些。
沈修遠抹了一把額頭,居然密密麻麻全是汗珠,小厮遞上汗巾,他拿過來擦了。
他夢見沈修齊不滿意他,回來拔刀給他砍了。
沈修遠站起身來,望着高大送禮的護城牆,國都到了。
希望自己那個瘋子老爹沒有搞出其他亂七八糟的事。
剛一進城,就看到有自家護衛等在入城口。
“侯爺前腳進宮,後腳宮中就發喪說是陛下駕崩,現如今李妃娘娘出面指認說是咱們侯爺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