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水馬龍,下班的路人們行色匆匆,姜尋一步一步的走在石闆路上,耳畔是無盡的蟬鳴。
她看着樹梢,四百多度的近視,帶着眼鏡也看不出蟬在何處。聽說蟬在地底生活幾年,然後在枝頭僅有一個夏天的時間。
她又會有多少時間呢?
姜尋不知道答案,她隻是加快了一點腳步,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那個熟悉的家裡,跟媽媽和爸爸坐在一起喝茶,抱抱毛茸茸的姜寶珠。
每次到律所,都像是被吸幹了精氣,隻有熟悉的小房間和小動物的溫暖能補充她的能量。
她家離律所不遠,走路十分鐘的路程,曾經被人羨慕離家近。姜尋歎了一口氣,後來總是在周末被叫去開律所的門,接待客戶和加班。
手機震動了兩下,姜尋看了眼屏幕,鎖屏上出現一條微信消息。
【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飯?】發送人是趙步瀛。
噢,這個時候還沒有和前男友分手呢。但是看看時間,這個時候趙步瀛已經在籌謀和她分手了。
兩個人從大學到現在三年,但是工作後,一個金融一個法律,忙的連條發消息的時間都沒有。
他說想要一個工作清閑的女朋友,以後結了婚可以照顧家裡,孝敬老人,他工作了一天一回家就可以吃上熱騰騰的飯菜。
他想要這種溫馨幸福的日子,而不是每次吃飯都還要預約時間。與其這麼虛耗着,還不如幹脆一點。
姜尋點開聊天框,【不用了,我們分手吧。】
趙步瀛沒有回複,估計是又在忙了。
街邊的新店鋪又在裝修,這座城市裡人來人往,永遠有人正在開始新生活。
手機震動了起來,接連好幾條消息。
【姜姜真是牛哇】
【朱扒皮被氣的快撅過去了】
【接接接朱扒皮撅過去】
【姜姐明天是不打算來了嗎?】
姜尋點開文字框,【來啊,為什麼不來。】
【不來不就給了朱扒皮把柄嗎?】
【朱扒皮隻是說讓她别來了,他說不來就不來?】
以前的勞動仲裁的案例,勞動法還沒有那麼完善,大家對于自己的應有權利也不清晰,有些人說被開除就被開除了,一點賠償都沒有。
随着勞動者法律意識越來越強,一些黑心老闆也在違法的邊緣瘋狂試探,比如說像朱扒皮這種,叫嚣着,“你從明天不用來了。”
姜尋可不是什麼也不懂的小姑娘了,一點協商都沒有,一份協議也沒簽,書面的通知全都沒有,他憑什麼能讓她不來了?
想利用這點算她曠工違紀然後辭退她?
有點想多了。
即使姜尋真的曠工,這個小律所連個規章制度都沒有,更别提告知他們曠工算是嚴重違紀,再利用違紀開除她不付賠償金了。
【朱扒皮和樓下的路燈真配啊】,陳嘉忍不住感歎,【真想把他挂上去】
姜尋熄了屏幕,重新看路,雖然執業證拿不到了,但其他該拿回來的,一分也别想少。
第二天姜尋照常起床上班,她八點五十五才到門口打卡,在朱扒皮陰沉的目光中坐到工位上。
朱扒皮一整天都沒有跟姜尋說過一句話,甚至在群裡@了所有實習生,唯獨沒有@姜尋。
姜尋并不在意,隻要不會被拿捏,除了在這裡混日子給的錢有點少,朱扒皮是否孤立她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朱扒皮絕對不會容許她在這裡混日子,過不了兩天,應該說過不了兩個小時,朱扒皮就會開始坐立難安。
微信的圖标閃了閃,趙步瀛:【?】
姜尋這才想起來,他終于抽出空回複自己的消息了。
【什麼意思?】
上輩子的經驗來看,姜尋和趙步瀛其實沒有什麼矛盾,兩人隻是完全不同的生活規劃,而這份規劃裡沒有對方的位置。
與工作壓力成正比的是情緒的低落,兩個人都滿腹抱怨,見面成了折磨,于是越來越逃避。
甚至都沒有正式說過分開,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點開聊天框都發不出一個字。
不再聯系這一點,兩個人倒是又有了默契,從此像是默認分手。
【等我下班再說。】
姜尋沒回複,她猜等到下班趙步瀛估計也不會有時間。六點一到,姜尋離開了公司。
重來一世,姜尋以為自己可以披荊斬棘,拯救過往的自己于水火之中,把所有不公平的待遇都一網打盡。
但是當真正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姜尋也由衷的感覺到勞累和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