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嘴猴腮叫道:“不、不行啊!”
段六藝面色變幻。
陳三寶又抖擻起來:“這點都做不到嗎?我看都是說大話,這門主八成也是騙人的東西,不要也罷,本少俠我還得遊曆江湖呢。”
眼看陳三寶得意地翹起尾巴,段六藝急得眉毛皺成了“川”字,向霄遠咂了咂嘴,說:“正道打擊魔教,是因為魔教做了壞事,損了安定。小程大俠,我說的可對?”
程延楓:“沒錯。”
向霄遠:“那若是他們改邪歸正,便不算是魔教,也不是要清剿的對象了吧?”
程延楓想了想,說:“正是如此。”
向霄遠一拍手:“如此就好說了,小少爺你當門主,把門人交給持秋堂教化,讓他們去跟着守邊護疆,你呢,就繼續遊曆四海。小程大俠,你們持秋堂這邊也好啊,不僅完成了清繳魔教的任務,而且人力得到增強,一舉兩得,多好!”
陳三寶眨眨眼:“這樣也行?”
向霄遠:“是啊,誰規定門主必須常年在門派裡待着了?”
“行!”不等陳三寶說話,段六藝即刻高喊,“阿龍、阿虎,你們去組織大家排隊,有不聽話的,打一頓綁起來!”
獨眼龍和尖嘴猴腮同時叫道:“段哥!”
“還有你倆太臭了,去洗幹淨再過來!”
“是……”二人垂頭喪氣。
段六藝順着長棍看向程延楓:“小程大俠,隻要不散了我們冥焰門的牌子,這夥子膿包您該怎麼處置怎麼處置。”
程延楓維持着面色波瀾不驚:“好。”但其實眼神都有點發直了。這事就這麼解決了?
*
山隙外,便是雷音谷了。
此時已是天清日白。
棚屋高低接連,爬樹的孩童被揪着耳朵回家,老人慢悠悠給菜地澆水,雞鴨貓狗悠閑漫步,處處散發着生活的氣息。
就,無論怎麼看,都不是個江湖門派。
随着段六藝一聲令下,冥焰門熱火朝天地收拾行李準備搬家——是的,他們要把所有東西都打包帶走,以防持秋堂虐待他們這些老弱病殘。
“小心點,别把碗打碎了!”
“哎哎,這些破爛就别帶了,比熏魚還硬還臭。”
“快來搭把手,我得把我這雞都綁起……哎呦我去,敢叨我?!”
一時間,人聲吵鬧,雞飛狗跳,時不時就可以聽到阿龍、阿虎罵人的聲音,還有驢子“昂~昂~”的叫聲。
段六藝把陳三寶、向霄遠和程延楓請到他的小屋裡,也是這一帶看起來最氣派、最正常、最色彩統一、最不漏風漏雨的……小木屋。
開門,滿室灰塵。
“不好意思,簡陋了點,你們先坐。”說着,段六藝随手拿起把雞毛撣子,呼呼一陣掃,屋裡頓時暗無天日。
向霄遠一把拉住陳三寶向後撤,兩人撞上程延楓,三人擠作一團退出木屋。
片刻後,段六藝劇烈咳嗽着又把人請了進來,還叫人送了水和幹淨杯子來。
門窗洞開,空氣好歹清潔幹淨了。向霄遠倚在窗邊,蹭着窗台就坐了上去。陳三寶捏着衣角,小心就着凳子的邊邊坐下來。程延楓則在端正坐下前用手拂了拂凳子。
“門主,請喝水。”段六藝倒了水給陳三寶,殷勤地端了過去,“他們收拾家當還得有些時間,您先歇一歇。”
向霄遠見他沒有再倒水的意思,也不在意,起身給自己和程延楓都倒了一杯。
段六藝看着陳三寶,目光灼灼,像是狗熊見了蜂蜜、肥貓聞到腥氣,直把陳三寶盯得渾身汗毛豎起。
陳三寶把凳子向後挪了挪:“你想幹什麼?我可告訴你,我現在是門主,你不得以下犯上。”
段六藝擠出滿臉笑容,谄媚問道:“門主,您可是江湖聞名的青蚨劍陳少俠?”
“你認識我?”
“那是當然!之前在祁山派山下的錦緣樓,您曾送了我一盤燒鴨!”
“是……你?但你的樣子……”
“都是僞裝的。”段六藝嘿嘿笑着,從臉上撕下了僞裝,微胖的普通人變成了一副略帶滄桑的面容,眉毛很濃,鼻頭也略大了些。
程延楓點頭道:“原來如此,你這個樣子才和懸賞令上一樣。”
段六藝拱拱手,笑道:“出門在外,小心為上,這樣不容易被人打。”
屋裡聊了起來。
段六藝很快就發現陳三寶喜歡聽什麼,将他走南闖北辛苦掙錢、養活門派裡一幫閑漢的事講得一波三折,就連程延楓都聽入了神。
向霄遠靠在窗邊,聽着聽着就走了神,注意力全被山腳下種的大蔥、水芹,還有撲棱翅膀飛上驢頭的五彩大公雞吸引了。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不多時,下腹緊繃起來。
低頭一看,水罐裡的水差不多喝完了。
跳下地,向霄遠直接問:“你家茅房在哪?”
段六藝:“家裡沒有,你得出去前面左拐,大槐樹旁邊那個圍欄裡面。”
向霄遠放下杯子出門,但才走了十來步,不知為何,他居然走不動了!
向霄遠:?
邁步,邁步,再邁步!
終于,憑借着尿急的強大動力,向霄遠又邁出了一步。
而此時,陳三寶“哎呦”一聲,從凳子上摔了下來,身體竟開始不受控制地向外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