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
鈴聲自陳三寶身上響起,在場衆人皆是眼前發暈:漆黑夜色之中,似有煙霧升騰,一隻手從天慢慢降下,皮肉慢慢褪去,隻剩一副蒼白骨骼,向人籠罩而來。
鈴,鈴……
鈴聲漸急,陰涼之氣侵入肺腑,眼前枯手合攏,攥住心髒,好像最後一絲熱意都被吸走,全身冰寒無比。
鈴!鈴!
鈴聲急促,腦中再無他念,隻剩下了一個聲音:服從命令,服從命令!
九陰鈴持續震動,泛出森森寒光。
因一次控制了十幾個人,功法快速運轉,扯得陳三寶經脈隐隐發疼,左臂滾滾發燙。見所有人都不再動作,陳三寶趕緊把向霄遠接過來,費了大力把人平放在地上。
陳三寶:“向大哥?向大哥!”
向霄遠呼吸平穩,一點反應都沒有。
陳三寶心裡難過,但也知此處并不安全,便再次提氣,忍着經脈的疼痛,指揮青衫男子把其他人都捆起來。
唯獨沒綁孫大漢。
陳三寶走到孫大漢面前,問他:“周公丹的解藥在哪?”
孫大漢搖頭。
陳三寶:“沒有解藥?”
孫大漢點頭。
陳三寶皺眉:“什麼時候能恢複?”
孫大漢呆立不動。
陳三寶氣得不行:“能不能說話!”
突然,一個聲音從高處傳來:“不用管,至多六個時辰就能醒了。”
“誰?!”陳三寶轉身投出鑿子——很可惜,扔歪了。
“哎!有話好好說,别打人啊。”院牆上,不知何時坐了個人,聲音低沉,身形健碩。
陳三寶謹慎地後退一步,剩餘幾個沒被綁住的人迅速站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屏障。
這人單手撐牆,輕松一躍,跳了下來,攤開雙手,說:“我沒有惡意,隻是告訴你一聲。”
陳三寶:“你是什麼人?”
“小小貨郎,不足挂齒。”這人說着從黑暗處走過來,“這周公丹是我賣的,你問藥效,我就告訴你。少俠可要買一些?某保證貨真價實,價格公道。”
“你是貨郎?”陳三寶皺着眉,打量對面的人,“你大晚上在别人家院牆上賣東西?”
這貨郎頭發半束不束的,右眼一道疤自眉毛貫穿至顴骨,穿一身粗布短打,可以看出衣物破舊但還算幹淨,袖口有處明顯的補丁。
總之,瞧着就是不好惹的樣子。
貨郎點點頭:“正是,我曾與這升元派做過幾次生意,此次再來平西城,想來借宿一晚,因聽到院内聲響奇怪,這才翻牆看看,不想就看到少俠你……嗯,大發神威。”
陳三寶盯着貨郎說:“我沒什麼要買的,你若想留宿,自可找房間去睡,不要靠近這邊。”
貨郎拱拱手,自行開了院門,挑着他滿滿登登丁零當啷的貨郎擔進來了。
“少俠繼續,不用在意我。”這奇怪的貨郎擺了擺手,自在無比地去後院了。
陳三寶見他走了,又跑去看向霄遠。
至多六個時辰會醒?
姑且先等等看,若是到時候沒醒……陳三寶看了眼呆滞的孫大漢,又看向通往後院的路,俯身把向霄遠背了起來。
*
宏王府。
月隐花垂香盈室,燭淚帳散夢還酥。
卧房門外,侍衛低聲通報:“王爺,飛鴿急件。”
門内窸窣一陣,片刻後,腳步聲漸近,房門開了條縫,露出宏王的身形。
侍衛趕忙遞上傳信筒。
宏王接過來,關上門。走去燭前,拆了蠟封,取出裡面的紙條看了看,眉頭輕輕一挑,就着燭火把紙條燒了。
床帳内,伸出一截瓷白雪膩的胳膊,伴着懶洋洋的聲音:“鈞哥,是有急事嗎?”
宏王立刻帶出笑意:“萍兒放心,不是什麼大事。”
楊萍掀起床帳,眸光粼粼,語帶嗔怪:“若不是急事,哪會半夜來擾你?隻是說好要專心陪我的,唉,不過才做了一次鴛鴦,便要做那望夫石、盼歸妻了。”
宏王搖搖頭,捧着楊萍的臉吻了幾下,聲音輕柔:“我的萍兒,我的萍兒啊……”
楊萍斜了宏王一眼,拽着薄衾捂住胸前,起身推他:“快去,快去,莫在這裡擾的我煩熱。”
“我擾你煩熱?”
“難道不是?”
“是,是,”宏王無奈,“我走就是了,你見有誰家夫人如此驅趕丈夫的?也就是你。”
楊萍揮了下拳頭,胳膊上立刻出現明顯的肌肉。
宏王趕忙起身作揖:“惹不起,楊女俠,小生去也。”
楊萍忍不住笑起來,看着宏王離開,但過了一會兒,她臉上的笑便散得一幹二淨了。
就在今日傍晚,楊萍得了個消息——江湖上最臭名昭著的殺手組織極淵閣發了新的任務榜單,奪取《九霄飛雲訣》赫然列在第一位,而其進展狀态顯示為“進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