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有的判了牢獄,有的判了徭役,最輕的判了徭役一個月并罰金五十兩。”
陳三寶點點頭:“如此判罰還算清明。”
陳忠又彙報了些其他情況便退去了。
向霄遠這時才問:“這種人不判斬首嗎?”
陳三寶說:“斬首太麻煩了,還要層層上報審核,等刑部再發回結果不知要等多久。若是流放,隻要使使力,他明天就能上路了。”
向霄遠:“怎麼使力?”
陳三寶拍了拍荷包,笑道:“我青蚨劍一向是這樣使力的。”
貨郎覺得牙又疼了。
啧,有錢人。
*
待到傍晚時分,向霄遠終于徹底清醒,頭不痛,胃不疼,全身上下都擺脫了宿醉的狀态。
貨郎長舒一口氣:“兩位大俠,小人可以走了嗎?”
陳三寶依然不松口,非得拉着向霄遠去瞧郎中,要郎中說沒事才能行。
貨郎:……行吧。
醫館。
白胡子郎中摸完左手摸右手,撚着胡須沉吟片刻,号了右手再号左手。
郎中:“嗯……”
向霄遠還沒說什麼,陳三寶就一臉緊張地問:“有什麼問題嗎?若是有問題您就直說!”說着,陳三寶還狠狠瞪了貨郎一眼,雖然這一眼沒什麼威懾力。
貨郎急忙擺手:“哇,這小子壯的像頭牛,我那小小丹藥可鬧不出問題來!”
向霄遠倒是不甚在意,看着郎中為難的樣子,玩笑到:“有什麼不方便說的嗎?難道我腎虛?”但話剛出口,向霄遠就臉色一變,眼睛迅速瞄向陳三寶,突突突地說:“腎虛是不可能的,我這麼年輕這麼健康,絕不可能腎虛。”
郎中沉吟:“嗯……”
向霄遠急切地說:“你就說我虛不虛吧!”
郎中這才慢悠悠看了看向霄遠,說:“虛……”
向霄遠臉色猛然變黑。
郎中:“……是不虛的。”
“老人家,說話不要大喘氣。”向霄遠眼角一抽。
郎中繼續慢悠悠說:“隻是,你腦部血離經脈,怕是伴有頭痛、健忘等症,體内也是經脈不暢,伴有氣滞血瘀之症,還需放寬心神,七情内傷影響腑髒啊。而且有一點很奇怪,我察覺有股奇怪的陰寒之氣盤踞在你丹田之處,老朽行醫大半輩子,見所未見,實在不知是何情狀,學藝不精,慚愧慚愧。”
陰寒之氣可以理解,應當是陳三寶那邪門功法導緻的,但其他的……向霄遠滿臉迷茫:“我經脈不通?我七情内傷?”
貨郎問:“這些都不是近兩天導緻的吧?”
郎中搖搖頭:“自然不是。”
貨郎舒了口氣,說:“我就說吧,和我沒關系。”
啪。三塊大銀錠拍在了桌上。
陳三寶說:“請您對症治療。”
但郎中卻搖頭道:“這位公子實在情況特殊,老朽能力有限,若是治療,怕也隻能治表,無法根治。”
陳三寶:“但是……”
郎中:“對不住。”
離開醫館,見陳三寶情緒不高,向霄遠心裡揪了一下。
等等,明明是他身體有問題,為什麼陳三寶會不開心?而且最重要的是,為什麼他看見陳三寶不開心會感到揪心??
向霄遠忍住想要去摸陳三寶頭的沖動,仔細回憶了起來。事情是從什麼時候變得不對勁的?
大概是從在雷音山上和陳三寶獨處之後,他就變得有點奇怪了——但陳三寶的眼睛看起來真的像貓兒似的,他的臉看起來真的很好捏,他沒什麼功夫手上沒有一點繭子,他很嬌氣,他嘴巴挑剔,他誇人很真誠,他有錢又大方,他在享樂方面有見識,他高興不高興都能牽動自己的情緒……
而且,昨天晚上,在升元派四面環敵的情況下,他失去意識,陳三寶居然保護住了他。
這說明什麼?說明陳三寶在意他啊!
向霄遠這麼想着,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微笑。随後他恍然大悟——哦,怪不得郎中說他七情内傷。
再看向陳三寶時,向霄遠眼神裡充滿畏懼——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個人啊,能如此牽動人心!
肯定是那個烙心喪神訣影響了他!
這時,一直低着頭的陳三寶擡起頭來,充滿愧疚地看向向霄遠,說:“對不起,向大哥,沒能幫上你。”
一瞬間,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消失了,向霄遠心裡酸軟,說話的語氣都放輕了:“這和你有什麼關系?不要這麼想。”
陳三寶看起來還是很難受。
“這不是你的問題,”向霄遠微微彎着背,低頭湊在陳三寶身邊,“你不要把别人的問題都攬在自己身上,你不用、也不應該去負擔那麼多。”
“但是……”
“人活在世,還是得自私一點。”
陳三寶從未聽到過這樣的話,一時愣住:“啊?”
“問心無愧便好。”向霄遠笑笑,終于還是揉上了陳三寶的腦袋頂,毛絨絨的,真的像一隻小貓似的。
“嘶——”貨郎捂着腮幫子,臉皺成一團。
牙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