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圍觀群衆炸了鍋。
易簡好心情地看着衆人議論紛紛,十分滿足。果然,瓜就要一起吃才夠快樂。
這時,有人問:“那後來呢?他們知道彼此的身份了嗎?”
“那個,諸位,咱們先打斷一下,休息片刻。”易簡說着拿出布帛畫像,起身展示,“不知大家可否見過這位畫像上的女子?”
衆人伸長着脖子又翹又看,但紛紛搖頭。
問了一圈皆沒答複後,易簡也不氣餒,收了畫像,說:“咱們繼續。這馮二老爺想着,他既已經和雲娘子交好,該去拜會一下她的父母……”
聽衆越來越多,裡三層外三層把易簡的小攤圍了個水洩不通,堵了多半條路。這種情狀很快引起了鈴星宮的注意,安全起見,有弟子前來維持秩序。
“散開,都散開,不要聚在一起。”
但圍觀群衆依然很多。
易簡的聲音抑揚頓挫:“說時遲那時快啊,就見馮大老爺一個大嘴巴子扇出去,啪!給那馮二老爺臉上印了座五指山,嘴裡還大罵‘孽障,那可是你親侄女’。馮二老爺腦子發蒙,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雲娘子的生父竟是他哥馮大老爺!”
“什麼?!”圍觀群衆齊聲驚呼。
就連來維持秩序的鈴星宮弟子也驚地張大了嘴:“這麼亂?!”然後加入了吃瓜的隊伍。
現在,整條路都被吃瓜群衆塞滿了,有人為了聽得清楚,甚至爬到了旁邊樹上,一旦易簡停下來喝水,就有人往他的小桌上扔錢催他講。
易簡攏了攏銅闆和碎銀,正要繼續,卻聽見輕輕的木片撲扇聲音,擡頭便看到一隻精巧的木鳥在空中盤旋。
“感謝各位擡愛,但今天這瓜怕是講不完了。”易簡拱了拱手,指了下天上,“巡宮金燕來了。”
衆人齊齊擡頭,看到木鳥。這木鳥是鈴星宮外最常見的機關鳥,擔負巡視之責,一旦發現異常,便會通報宮内。
正是壽宴大喜前夕,沒人想惹鈴星宮不痛快,此時都麻利散開。
人群裡的鈴星宮小弟子終于想起自己的任務,沒想到自己居然被所謂的吃瓜所吸引,一時惱羞成怒,漲紅着臉走上前來,對易簡呵到:“快走,莫要妨礙秩序。”
易簡也不生氣,笑道:“不好意思啊,我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圍在這聽。”
鈴星宮弟子以為易簡是在說他,更氣了,語氣變得更為嚴厲:“你是江湖人嗎?有沒有請柬?怎麼什麼人都來我們鈴星宮門口撒……”
“夠了!”一聲厲呵,打住了小弟子的話。身着鈴星宮内門弟子服的青年闊步走來,狠狠瞪了小弟子一眼,轉而對易簡躬身抱拳道:“這位俠士,實在抱歉,我門内弟子少與人接觸,并非有意冒犯。”
易簡隻掃了青年一眼,就把他和鈴星宮首席大弟子百裡旬聯系在了一起——江湖傳言,百裡旬英武非常,氣質醇厚,不似江湖兒女,更像威猛武将。
易簡坦然還禮說:“無事,也是我有錯在先,怨不得這位小兄弟。我這就收拾攤位,想來換個不礙事的地方應當無事吧?”
百裡旬:“自然。”
易簡笑笑,輕描淡寫說:“那就好,我還怕在外面擺攤也需要請柬呢。”
小弟子的臉變得煞白。
百裡旬笑了下,說:“俠士說笑了。”
易簡沒再說什麼,收拾攤位離開了。
百裡旬目送易簡離開,而後低聲訓斥:“你是把宮主的吩咐當做耳旁風嗎?如何擺出此等居高臨下的姿态?”
小弟子吓得兩股戰戰:“大師兄,我知錯了,絕對不會再犯了。”
百裡旬冷哼一聲:“好好做事,現下正缺人手,暫不罰你。”
小弟子如蒙大赦。
百裡旬衣袍一甩,大步流星,向鈴星宮正門走去。
一衆鈴星宮弟子見到他,紛紛避讓兩側,低頭行禮,高聲說着“大師兄”、“見過大師兄”。百裡旬目不斜視,點頭回禮,順坡道逐漸向上,穿過外門,走入内門,終在宮主居所“巧樞閣”前停下。
平息下呼吸,百裡旬正想命人通報,就聽一道怯生生的女聲從旁傳來:“大師兄?”
百裡旬立即轉身,唇角帶笑:“甄珠,這個時間,你怎的在這?”
“大師兄,真是你呀,你回來了。”碧藍眼眸、卷曲頭發的少女腼腆笑着,快走幾步,仰頭看向百裡旬,“大師兄,你是來找娘親的嗎?我們一起進去吧。”
說着話,甄珠藏在鬥篷下的手幾次掙紮,到底沒敢伸出去拉百裡旬。
“好啊,請。”百裡旬說着,略退了半步,走在甄珠身後。
甄珠臉上有一瞬失落,但很快又掩飾好,也不用人通傳,打頭走進巧樞閣。
“哈哈哈哈……”
剛推開門,便聽得閣内笑聲爽朗。甄珠雙肩更放松了些,小跑着進去,歡喜叫道:“娘親,爹爹。”
“甄珠~快來讓爹爹看看你~”就見一異域長相的絕美男子赤着腳快步迎了出來,摟住甄珠,揉揉她後腦,“我的好女兒,爹爹好想你呀。”
“爹爹,别這樣,”甄珠有些不自在,“大師兄也在呢。”
百裡旬并不多看,眸光垂地。
這時,氣度端正的女子走了出來,先是輕輕握了下甄珠的手,随後看向百裡旬,笑道:“阿旬,你回來了。”
百裡旬這才擡眸,單膝跪地,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說:“百裡旬見過宮主。”
女子正是鈴星宮宮主,這次就是她要過五十大壽。甄宮主笑着搖頭,扶起百裡旬:“就屬你禮數多,也不知從哪學來的。來,同我說說,這趟出去怎麼樣。”
百裡旬就一五一十彙報起來。
甄珠偷偷看着百裡旬,眼中溢起春水般的溫柔,臉頰也開始逐漸泛紅。但突然,她被人一拽,拉向後面房間。
甄珠急着縮手:“爹爹!”
但甄爹爹手勁很大,絲毫不放:“走,别在那聽他們唠叨,一闆一眼的忒沒意思。倒是你啊,夏日裡穿了鬥篷手還這麼涼,我得帶你再瞧瞧大夫。”
甄珠蹙眉,欲言又止,隻好跟上爹爹。但她邊走邊回頭,直到看不見也聽不見百裡旬,才輕輕歎口氣,不再費力,老老實實跟着爹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