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擠到肩膀的人不滿地說:“哼,真是什麼人都能混進來了,瞧他那樣,怕不是殺了人活不下去才來混的吧。”
旁邊的人一身北地風格打扮,問他:“你說誰啊?”
“還能有誰?就那個,剛才擠的我酒都灑了,這麼好的酒可難得喝到。”
北地男子擡頭張望一番,就瞧見貨郎在人群裡來回穿梭,似乎在找人。
“他……”
“怎麼?你認識他?”
“我總覺得好像見過他似的。”
“你見過?也難怪長成這麼大塊頭,原來是你們北邊的人。”
北地人死死盯着貨郎瞧,直到他走到遠處,再看不清了,才收回目光。
被擠到的人用胳膊肘怼了一下皺眉沉思的夥伴:“哎,你還真認識他啊?”
“我……我也不敢肯定,”北地人沉吟片刻,說,“你還記不記得‘清平七俠’?”
“清平七俠誰不知道,鋤強扶弱,匡扶正義,抵禦外敵,威名赫赫,但他們不是早就散夥了嗎?我聽人說,清平門都被人給滅沒了。”
北地人說:“我以前曾見過他們,我總覺得,剛才那個人,有點像清平七俠裡的那位苌弘劍葉豹。”
“不可能!葉豹那可是一等一的豪傑英雄,哪會是這副落魄模樣?”
“但這都過去十五六年了,那件事之後,江湖上除了知道如意劍楊萍嫁入宏王府,其他人哪還有消息?誰知道曾經的赫赫威名現在什麼樣?”
“你說的也對,以苌弘劍那驕傲的性子,怕就是去死也不肯落魄。”
兩人又是一陣唏噓。
突然,外面喧鬧起來。不多時,一個鈴星宮小弟子着急忙慌地跑了進來,穿過露天場地,又跑過涼棚區,直向着裡面跑。
小弟子跑步帶起的風掀飛陳三寶翠紗罩衫的衣角,陳三寶拂了拂衣服,疑問道:“什麼事火燒眉毛這麼急?”
向霄遠頭都沒擡,挑好魚刺,把魚肉放進陳三寶碟子裡,說:“要麼債主上門,要麼老娘急病。”
陳三寶哭笑不得:“向大哥,别亂說。”
向霄遠聳了下肩:“大膽猜測,合理胡說。”
美酒佳肴,笑語歡歌。
周圍的人都開始四處走動着攀起了關系,坐在桌邊吃喝的向霄遠和陳三寶就顯得格外突兀。
陳三寶手裡轉着小酒杯,坐立不安,說:“向大哥,咱們是不是也得起來敬敬酒?”
向霄遠打量了四周,問:“有你認識的人?”
“那倒沒有,我這三年多數時間都是到處亂逛,也就是在幾個大門派裡轉了轉,沒去過多少小門派。”
“說起來,也沒見到五大門派的人呢?”
“他們應該都在裡面,喏,那邊那個月亮門後面,有雅間什麼的。”
向霄遠看了眼月亮門旁站崗的人,說:“沒必要特意敬酒。”然後又發現陳三寶手裡的轉動的酒杯停了下來,立刻說:“你如果想喝酒,我可以陪你去。”
陳三寶猶豫了。向大哥一喝酒就過敏,自己應當陪着他才對,但鈴星宮的酒實在好喝,若是不能多喝一點,有些可惜了。
向霄遠突然就站了起來:“走,敬酒去。”
陳三寶:“哎?”
向霄遠拎着酒壺,拉着陳三寶就鑽進了人圈裡。
向霄遠:“喬掌門!好久不見,令郎的胳膊近來可好些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别着急。”
向霄遠:“洪大俠,久仰久仰!元宵節那次您打的拳法我至今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呢……好,好,一定,改日咱們切磋一下。”
向霄遠:“楊姐姐,您不記得我了?就上次洞庭漁舟……對嘛,來,喝酒!”
向霄遠突然就從一心悶頭吃飯的地主家大小子變成了江湖交際花,帶着陳三寶四處打圈,一個負責說話,一個負責喝酒,配合十分融洽,氣氛歡騰熱烈。
陳三寶抽空問:“向大哥,你怎麼誰都認識?”
向霄遠:“你覺得我能認識?多聽别人說什麼就行。”
陳三寶比了個大拇指。
又轉了兩桌,陳三寶打了個酒嗝。
向霄遠頓住話頭,側身輕聲問:“沒醉吧?還想喝嗎?那邊還可以去拜訪一下。”
陳三寶微微皺臉:“沒醉,就是想回去吃點菜。”
向霄遠:“是我疏忽了。”說着又揚起笑臉,和人絮叨兩句後,就虛攬着陳三寶往回走。
但還沒回去座位,就聽“砰”的巨響,兩個鈴星宮弟子騰空倒飛,砸翻一片酒席。
放肆的聲音叫嚣着:“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嗎?”
另一個聲音接着說:“我看江湖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