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寶臉紅了,叫着“不要這樣”、“太尴尬了”,但阻止無效,反而換來葉豹和向霄遠更加叫嚣的起哄,隻能舉起酒杯,閉眼一口悶下,企圖終止鬧場。
“好!”葉豹大笑一聲,拍桌起身,連喝三杯。
陳三寶喝的有點急了,嗆了幾聲,再擡眼發現向霄遠正要喝酒,吓得急忙阻止:“向大哥,你别喝!小心起疹子。”
美酒當前,香氣撲鼻。
向·不能喝酒·霄遠:“……”
“放下,喝這個。”陳三寶說着把酸梅湯推到向霄遠面前。
“我可以喝。”
“不行!”
“真的我嘗……”
“喝酸梅湯!”
正喝着酸梅湯的甄珠突然“啊”了一聲,而後臉紅紅地低下頭,卻又忍不住擡頭看了胳膊交纏的向霄遠和陳三寶,露出小小的笑容。
葉豹嚴肅道:“不能喝酒就不要喝,小心起疹子難受,你這倒是和你師父一樣。”
向霄遠推搡陳三寶的動作頓住,目光鋒利盯向葉豹,說:“你怎麼知道?我倒想問問,你到底和我師父是什麼關系。”
葉豹失笑,曾林卻一臉驚訝地說:“你不知道?”
向霄遠皺眉:“我該知道什麼?”
曾林來回看着向霄遠和葉豹,說:“你們……”
葉豹大手一揮,把曾林來回張望的頭按下,說:“吃飯。”
向霄遠緊追不放,肅聲問:“你到底是誰?”
葉豹歎口氣,放下酒杯,仔仔細細看了向霄遠,看他的眉眼,看他的神情,而後搖了搖頭,說:“你小子這麼和我說話,小心你師父半夜托夢揍你。”
向霄遠皺眉。
葉豹:“我姓葉,單名一個豹字,門派裡排行第二,論起來,你得叫我一聲師叔。”
向霄遠怔住,随即看向陳三寶:“他說的是真的嗎?”
“喂!賴小子太沒禮貌了吧!”葉豹怒了,随手一顆花生砸過去。
向霄遠沒躲,隻縮着脖子挨了一下——因為陳三寶一臉呆滞,不敢置信地說:“你是,葉豹?清平七俠裡那個苌弘劍葉豹?”
葉豹“呵”了一聲,别過臉去,自飲一杯。
飯店裡吵吵嚷嚷的很是熱鬧,但向霄遠他們這桌卻陷入安靜。甄珠拿着筷子,拘謹地坐着,嘴裡一口菜也不敢嚼了,左看右看不知該怎麼辦。
哒。
葉豹放下酒杯,看着窗外江上來往的船隻,說:“你若不想認我,也沒事,反正當年是我有錯在先,要是你想離我遠點,那就委屈你等到明早,我好歹送你上船,也算……”
“才不是!”曾林突然大喊一聲,脖子上青筋明顯,“那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才不是您的錯!”
葉豹平靜笑了下,又一次把曾林按下來,說:“不用這樣,錯了就是錯了,會釀成如此慘事,的确是因為我。”
曾林狠狠掙脫葉豹的手,沖着向霄遠急迫地說:“難道連你也相信外面那些風言風語嗎?葉前輩也是受害者!”
葉豹又一次次按住曾林,但卻避開向霄遠的視線,不敢與其對視,隻故作輕松說:“這次慶王的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你好歹是我後輩,照拂一下是應該的。”
向霄遠面色凝重。
等了半天,腦内實在想不出什麼,向霄遠隻好發問:“你們在說什麼?”
這句話一出,葉豹和曾林都看了過來。
陳三寶怪聲“哈”了一下,打破尴尬,說:“向大哥失憶了,所以……”
小二恰好上菜,一大盆炖肉冒着香氣擺在了桌子正中央。
蒸汽騰騰,向霄遠透過霧氣看向葉豹,說:“所以,你是我的……師叔?”
葉豹小心點頭。
向霄遠側頭看陳三寶,陳三寶點點頭,向霄遠就低下頭去,沉思片刻,複又擡頭,說:“雖然我失憶了,但我總覺得‘師叔’這個詞我叫不出口。我以前肯定沒說過這個詞,你怎麼解釋?”
葉豹心中一顫,問:“你沒、一次都沒喊過這個詞嗎?”
向霄遠緩緩點頭:“我确定,這個詞太陌生了。”
曾林不合時宜地插嘴:“我聽别人說,你是清平門陳道寬的徒弟,他是清平七俠裡最大的那個,你應該有六個師叔才對啊——呀!”
是陳三寶在桌子下面踩了曾林一腳。
若是向霄遠一次“師叔”都沒喊過,那就意味着,清平門裡除了他師父陳道寬,再無長輩。
甄珠小聲說:“大家别吵了,吃飯吧。”
但沒人吃飯,隻有陳三寶用公筷幫甄珠夾了一大塊肉,然後就被向霄遠盯了。
陳三寶放下筷子,說:“向大哥,你是想問我清平七俠的事嗎?”
甄珠默默閉眼。
向霄遠隻好說:“的确,你給我好好講一下。”
曾林立刻舉手:“我來說!”
甄珠睜眼,抿着嘴看向曾林。
曾林什麼也沒感覺到,直接開說:“清平七俠指的是清平門的二代弟子七人,按長幼排下來,分别是陳道寬、葉豹、燕蓋、段花間、楊萍、項越、白雯心。他們行俠仗義、除奸懲惡,是北地最最最厲害的俠客!當年的清平門可是和祁山派齊名的武林門派!”
旁邊,葉豹捂臉埋頭。
“那後來呢?”向霄遠質疑,“怎麼淪落到如今地步?我師父死的時候可隻有我自己在場。”
葉豹的動作僵住了。
曾林支支吾吾起來:“那個,因為當年那件事……”
“是我。”葉豹坐正身體,歎息說,“甯德三十二年六月,因為我的原因,導緻郭家井城被焉紮攻破,全城慘死,無一生還,師父和師娘也先後戰死,後來我們師兄弟幾個大吵一架,各自離去。”
“清平門,就此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