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揮手,後面的人也都轉了身離開。
齊澤玄本來要直接輸密碼,但想了想,還是按響了門鈴。
開門的是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背頭,留着絡腮胡,穿一件黑色中山服。
“莊叔,你也在。”
“嗯,老爺在客廳,等你很久了。”
屋内的裝修帶有很濃重的中式風格。
淺灰色大理石地闆,紅木家具,牆上挂着古色古香的書畫。
客廳的中央是非常厚重的實木茶幾,後面有一道屏風,茶幾上擺着一套茶具,其中一個杯子正冒着熱氣。
齊明修坐在沙發上,身子微微前傾,手裡端着茶杯。
剛抿完一口,看見進來的兩個年輕人,又放下杯子。
頭也不擡,聲音裡帶着一種天然的威嚴:“終于知道回家了。”
莊叔給兩人備好椅子,便去了别的屋子。
齊澤玄領着溫芷茵坐下。
男人的屁股剛沾上,就聽到對面一聲警告:“讓你坐了?”
溫芷茵心裡“咯噔”一下。
從剛才進來開始,她就覺得後背像是被壓上了一塊石頭,沙發上的這位長輩氣場太過強大,讓人有種無形的壓迫感。
溫芷茵雙手扶住椅子兩側把手,作勢要站起來。
“你坐着。”
齊明修看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向齊澤玄,“說的是你,站起來。”
聽到“指令”,溫芷茵又坐回去,咽咽嗓子,用餘光瞄了眼旁邊。
齊澤玄沒有動。
他掀起嘴角,冷笑一聲:“如果您叫我回來就是為了給我使臉色,那沒必要談了。”
說完直直盯着對面的人,看不出一絲畏懼。
半響。
“好,看在今天有客人的份上,我們先放下以前的恩怨。”
齊明修十指交扣,“還不介紹一下。”
“女朋友。”
“叫什麼名字?”
“溫芷茵。”
齊明修點頭:“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
“一個月前。”
齊澤玄回答得幹脆利落,一點心虛之感沒有。
溫芷茵不禁有些佩服他的心理素質。
眼前的中年男人又端起茶杯,抿了幾口,面向她:“小姑娘,你自己先在這坐一會兒,我跟阿玄說幾句話。”
溫芷茵輕點頭。
心裡琢磨着,沒想到這樣看起來嚴肅又高高在上的長輩竟然會照顧她的感受。
齊明修站起身:“你跟我過來。”
落下這句話之後,便走向書房。
“等我一會兒,不會太久。”齊澤玄拍了下她的肩。
待兩人都離開客廳,溫芷茵緊繃的後背終于放松下來。
她左右搖擺活動下身子,剛才這局面,真是換個姿勢都艱難。
......
書房兩側的書架上擺滿了書籍,靠近内側的一處放着一座佛龛。
齊澤玄背靠書架,兩手插在兜裡。
“說說你回國後這一年都幹了什麼。”
“反正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對于這場談話,齊澤玄顯然不想占被動位置,态度仍舊吊兒郎當的。
齊明修吞下一口氣:“我送你留學,就是讓你回來混日子的是吧?公司不進,生意不接,整天跟一幫狐朋狗友鬼混,齊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逆子!”
齊澤玄似乎是習慣了,一點沒有惱怒的樣子。
他舔舔嘴唇:“您說得對,我是大逆不道,所以您腦子裡給我安排的那些人生計劃,繼承公司啊,延續香火啊,還是留給謹彥吧,他更适合。”
“你!——”
齊明修瞪着他,氣得胸口疼,半天說不出話。
齊家從民國時期起就是大戶人家,經曆新中國成立的起起落落,曾經也出過一些為國家獻身的英雄人物。
到了齊明修這一代,就轉為經商了,他也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商業頭腦,将家族資産積累到了頂峰。
齊明修有兩個兒子,長子齊澤玄生性頑劣,但很聰明,為人處事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黑白通吃,他是知道的。
他一直把家族厚望寄托在齊澤玄身上,卻沒想到畢業之後,他對他的話是一點兒也不聽了。
至于齊謹彥,倒也機敏,隻是性子軟弱,幹不了大事。
“您不用太心急,謹彥不是馬上回國了?這小子腦袋很靈光,多培養培養,将來必成大器。”
齊明修從他的表情看不出這話的水分。
他說什麼都是嘴角帶笑,但仔細看,眼裡卻不含半分笑意。
誰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齊明修踱步到書桌旁,沉默片刻,突然想起他這次回來帶的女朋友。
“那女孩兒看起來年紀不大吧?”
齊澤玄頓了頓,掃幾眼對面的人,好一會兒才回:“比我小幾歲。”
“在哪兒念的書?”
“北科大。”
齊明修拉開椅子坐下,審視着他:“做什麼工作的?”
“還沒畢業。”
他明顯錯愕了一瞬,揚眉:“你是越來越放肆了啊,沒畢業的小姑娘你招惹來幹什麼,以後能結婚?”
“有什麼不能的,”齊澤玄掀起眼皮,慢悠悠道,“畢業就結婚,不是正好。”
齊明修強壓住怒氣,繼續問:“她不是圈兒裡的人吧,家裡是做什麼的,你有了解過?夠得上齊家門第?”
“差不多得了。”
齊澤玄站直身子,面色冷了下來,“您對我的生活指指點點已經夠多了,難道連最後一點兒臉面也要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