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
那聲音如穿雲裂石般震徹雲霄,季竹心向聲源處看去,便見一中年大叔氣勢洶洶地向他們走來。
還沒等季竹心搞清楚狀況,便見那大叔一拳錘在裴寄舟的胸口上,直将他錘得後退兩步才穩住了身形。
他揉着胸口,聲音蔫蔫:“爹,下次能不能不要一見面就給我一拳?”
“好痛!”
“誰讓你離家出走的!害得我們牽挂許久!”
“這不是你們不同意我出去遊曆嘛……”裴寄舟輕聲嘀咕,見父親怒意更甚,手也跟着擡了起來,便連忙捂着腦袋,揚聲轉移話題,“爹,我回來是有正事的!”
裴寄舟将手放下,又将季竹心從背後扯到身前。見還有外人在,顧衡也暫時止住了怒火。
他今日本是要去校場看看大兒子練武情況如何,卻沒想剛到門口,便碰上了來通報的管家。
一聽到是二兒子回來了,他喜怒交加,急着去見他,也就沒注意到他身旁之人。
眼前少女稚嫩天真,小姑娘拘謹地站在他面前,局促的模樣令他瞬間想到某種可能。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裴寄舟,語氣中滿是對他的指責,“這麼小的姑娘,你也下得去手?你禽獸!”
虞國男子二十及冠,女子十五及笄,此後便可婚配,但這規則多适用于民間。王公貴族家的姑娘多要到十七八歲才會出閣,因此,見到眼前這小姑娘稚氣未脫的臉蛋時,顧衡更堅信了心中的想法。
見父親怒火難消,裴寄舟趕忙解釋:“不……不不是!”
“還不承認!”顧衡怒目圓瞪,“那你說你們是什麼關系?”
季竹心此刻站在這裡,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她倒也不是害怕兩人的争吵,隻是這場面讓她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的尴尬事。
她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她去閨蜜家作客時,正巧碰上閨蜜被父母訓話。更可怕的是,她父母轉頭就變臉似的對她笑得和藹,還讓她在那坐會兒,而自己隻得手足無措、如坐針氈地等待。
此刻倒與那時的心境有異曲同工之處了……
“伯父您好,我與仲行是朋友。”
仲行是裴寄舟的表字,虞國男子及冠後便會由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輩為其取表字。
所以這一世,他應該叫顧寄舟,字仲行。
季竹心喊裴寄舟喊順口了,也就一直這麼稱呼着他。但此刻到了人家家裡,自然要按照這裡的習慣來喊人。
顧衡見狀語氣瞬間和藹,對着季竹心連連點頭:“好好好,既然是朋友,那咱們先進來說!進來說!”
他招呼着季竹心進府說話,又讓管家給她帶路,而後轉頭交代丫鬟去煮茶。季竹心随着管家的引路,跟在後頭,彎彎繞繞走了許久,終于走到了書房。
正常來講,若有客人作客,大多是會安排在王府正堂處議事。但既然季竹心是他兒子的朋友,自然是書房會客更顯親近。
季竹心方才坐定,便有丫鬟将煮好的茶奉上,季竹心點頭向着遞茶的丫鬟緻謝,那丫鬟也揚起笑回應了她,随後才行禮退去。
她拿起小桌上的茶盞,刮去浮沫,輕輕抿了一小口。茶香濃郁而醇厚,口感微苦卻不澀,應該是上好的茶葉。
但對于季竹心而言,她覺得沒有純淨水好喝……
她品不出個什麼,抿了一口後便将它置在了小桌上。顧衡也在此時開口:“小姑娘從何處來呀?又是如何和犬子結識的呀?”
季竹心聞言微微前傾着身體,隻半坐在椅子上,将事情原委緩緩道來:“伯父您好,我叫季竹心,從宜都郡而來。”
“一月前,我采了些草藥,原想着去縣城醫館裡換些銀兩,卻不曾想那幾日縣城并不太平。”
“正憂愁生計時,恰逢仲行遊曆到此處為村民治病。于是他治病,我便采相應的草藥賣給村民,這一來二去也就熟悉了。”
“竟是如此……”顧衡點了點頭,“我竟不知我兒竟有此醫術?”
見顧衡懷疑的目光看向自己,裴寄舟連連否認,“雕蟲小技!雕蟲小技而已!”
來到這個世界後,裴寄舟對這個世界的醫學理論很感興趣。他前世本就是學的中醫,這一世家中富裕,便買了許多醫書,在此潛心研讀。
他過去日日捧着醫書研讀,總想着去找機會去實踐一下書中的理論。但父母并不放心,也因此他才想到了“離家出走”這條路。
聽到季竹心誇獎他的醫術高明時,他有些赧然,忙轉移話題說起了正事:
“父親,季姐……竹心她想進宮,您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幫她嗎?”
“進宮?!”顧衡十分訝異,“為何要進宮?宮中可不比外面自由,進去之後再出來可就難咯……”
季竹心自然知道進宮的後果,但相比這些,她更怕一輩子都要為了生計奔波,過着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多謝伯父提點,我知道的,隻是……”
“我有一同胞姐姐,她在數年前進宮了宮,而後每年隻有書信寄回,我父母實在想念。可今年雙親病逝,我隻剩姐姐這個親人,便想着進宮與她團聚,也好過一人在村中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