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铮沉思片刻,仍有些不相信。
前世顧詢墨的身份他是驗證過的,的确是女子無疑,可這一世為何單單就她身份一事,出現了變故?
“行了,你們下去吧”傅铮擺手打發了下人,準備自己去看看。
誰知傅铮腳步剛踏出門外,卻見顧詢墨牽着麥苗的手走到了他的身前。
傅铮面色一沉,但想到顧詢墨還在此處,隻得強壓下心中郁氣,故作體貼道:“顧兄醒酒了?不用再歇歇了?”
“方才醉酒已是失态,好在随行那侍衛帶了解酒丸,這才清醒過來……”
“原來如此。”一想到宋柏元那張死人臉,傅铮便忍不住臉色一變。
看來那舞姬确實是下了藥,隻是顧詢墨随行的侍衛有解藥,這才令顧詢墨沒有暈倒。
可若是她有解藥,那他之前去卧房見到她一副醉态……
難道這顧詢墨一副醉态也是裝的?
傅铮蓦地出了一身冷汗,終于意識到——自己這些時日來似乎太過自以為是了。
他不是前世那個皇帝,顧詢墨也不是被困後宮、任他蹂躏的前朝皇子。
如今的二人身份颠倒,他隻是個剛剛受封的正七品小官,而對方再不受寵,也是當朝皇子。
意識到這點後,傅铮隻覺得後悔不已。
他與顧詢墨交好不錯,但他從未想過,若這人與前世不一樣,不是女子身份,不似表面那般看上去好相處,那他又得如何自處?
下藥之事說大也不大,若是顧詢墨不計較,那他還能将此事推到那舞姬身上,若這人計較,那便是謀害皇子的罪名了。
謀害皇子,其罪當誅!
“殿……殿下,休息的可好?”
想明白後,傅铮也不敢仗着從前的交好稱呼顧詢墨了,隻想着快點将這尊大佛送走。
“還行。”顧詢墨原本以為這人還會尋更究底,卻沒想他突然變了口風。
總不會在她演戲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可這也不對啊,她剛剛到他院裡時,傅铮還稱呼她為“顧兄”呢……
顧詢墨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說過的話,隻隐隐覺得事有蹊跷,但還似乎還差個突破口一般,令她摸不着事情的關竅所在。
但眼下要将麥苗二人帶回去才是正事。
沉默片刻後,顧詢墨開口道:“這姑娘我十分喜愛,不知傅兄可否割愛?”
“自然自然!”傅铮連忙點頭,“草民現在就去将她的聘書拿來。”
“傅兄何故如此?怎的突然生分了?”顧詢墨挑了挑眉。
“是草民僭越,如今意識到錯誤,自然不敢再與殿下稱兄道弟。”
顧詢墨也懶得多想,道:“還有,這姑娘還有個哥哥,我想一起帶走。”
“自然自然!”傅铮連忙吩咐小厮去拿二人的聘書。
聘書到手,顧詢墨這才松了口氣,對着傅铮真情實意地道了謝。
見傅铮連連擺手不敢稱功,便閑話了幾句後提出告辭。
馬車搖搖晃晃駛離傅府,顧詢墨坐在車裡,盯着随着馬車移動而不斷搖擺的車簾沉思,片刻後,她突然明白了其中關竅。
傅铮此人從前和她交好,似乎就是仗着他的夢,他一直認為那夢中女郎就是她,因此下意識便對她沒了尊敬的心思,接近她也隻是為了驗證她的身份。
說到底,傅铮這人潛意識中對女子十分蔑視,而如今,他已經确定了她的“男人”身份,這才意識到了兩人身份的差異。
可意識到差距并不會令他瞬間變了口風……明明前腳還在親密地稱呼她“顧兄”,可後腳他就喊上了“殿下”。
可為什麼呢?
顧詢墨忽的記起,傅铮的突然轉變是在她說出的那句話後。
她一拍腦袋,隻覺得眼前如撥雲見日一般,思緒終于清晰了。
傅铮怕的不是二人身份懸殊,而是此前下藥之舉被她揭破。
她讓宋柏元喊傅铮來是用的耍酒瘋的借口,可舞姬給她下的是迷藥。
而她後面又和傅铮說是宋柏元給她的解酒藥,所以傅铮八成以為是她故意裝的。
此刻他心中怕是不僅确定了她的“男人”身份,而且還認定了她是個心機深沉的笑面虎。
顧詢墨輕蔑一笑,心中對傅铮的不滿也達到頂峰。
也算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歪打正着。
“殿下……您……沒事吧?”顧詢墨時而輕蔑一笑,時而滿目愁容,時而面目舒展,簡直和變戲法一樣,麥苗擔憂地出聲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