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劍拔弩張的氛圍漸漸緩和下去。
“原來是同行好友。”周老爺面色回暖,忙叫下人松手,“我說呢,幾位少俠連數米高的圍牆也攔不住,當真是身手了得。”
趙師兄面色着實不如前些日子有氣色,他瞥了一眼幾人,對身邊坐着的男人道:“老爺勿要動怒,我此番造訪不曾和幾位同修知會,才有了這出誤會。無心之失,萬望見諒。”
雲雙大概是一行人中最懂禮節的人,站起來恭恭敬敬拱手:“抱歉,老爺、夫人,趙師兄突然離開,我們也是擔心,實在沒辦法才出此下策。隻是趙師兄拜訪貴府之事,我們知道的不多,不知可否告知一二,我們也能安心一些。”
那席間老爺擰眉思索良久,才歎出一口氣,給身邊女人使了一個眼色。
那女人了然,輕歎一口氣,将事情告知幾人。
和他們在外頭聽到的差不多。
周家往上追溯三代,均是豪紳,有錢。周老爺和周夫人老來得女,這位千金小姐可謂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一家子的掌上明珠。
可就在一年前,周家小姐生了場大病。
原本小姑娘被養的白白胖胖,病起來已經沒了人樣。爹娘心疼地不行,四處求醫,半點用處沒有,最後還是個江湖算命先生告訴他們,這是被詛咒啦,得做做善事求老天爺開開恩,别收了小姑娘的命去呀巴拉巴拉的。
周府這就開始了漫漫施粥路。
雲雙聽罷,問:“敢問夫人,令千金生病前,可有遇到過什麼特殊的事情嗎?”
夫人抹淚:“沒有吧。瑤瑤生病前一天正巧是他們七歲生辰,我們給她買了好多好多禮物,一大家子一起開開心心的,結果第二日就、就……”
周夫人說不下去了。
雲雙不忍,一時也不願再開口。
周老爺起身拍了拍夫人顫抖的後背,将人拉到椅子上按着肩膀坐下。
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對幾人道:“今日碰巧,這位來自昆侖派的少俠主動上門,說他想看看小女的情況。這不,這位少俠剛落腳沒多久,連小女的面都沒見着,你們也尋來了。”
雲雙瞧了趙師兄一眼,對方默默盯着地面,沒有表情。
其實自打見到趙師兄,雲雙都懶得問墨川。
她都能感覺出來,趙師兄身上淡淡萦繞着一層壓抑的氣場。
雲雙很努力地回憶,最終想起來了。
離開淩雲派前,弟子試煉時。
入魔的掌門師父匆匆趕來替自己擋下二師叔的殺招時,她也感受到了這種壓抑感。
就好像是他們主動地,在壓制着什麼東西一樣。
雲雙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判斷,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不是好事。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晚點再說。
她迅速把思路調回周夫人的話。
原來趙師兄是主動找來的,而且到目前為止,他應該是沒見過周家千金的。
那就不對了。
如果,周家女兒确實是中了咒,趙師兄跑來幫忙解咒,倒也說的過去。
但,若不是咒而是病,昆侖派又不善醫,趙師兄千裡迢迢路過青州城,得知周府千金得了病,便熱心地前來幫助?
而且,他似乎也不是這麼一個愛管閑事的人吧?
除非。
趙師兄早就知道,周家女兒是中了咒,而且這咒,他還不得不來探查一二。
雲雙理順了其中邏輯的問題,隻覺得趙師兄對周府千金的事,似乎早有了解。
這點很可疑,但雲雙卻沒有直接發難。
她隻是對着啜泣的周夫人道:“夫人别擔心,是不是詛咒還不一定呢,萬一不是,我們一行人中還有善解毒的,善治病的,總有辦法的。”
抽泣的周夫人揮了揮擦淚的帕子,露出感激的神情:“當真?”
随後五人一齊在院子裡轉了幾個彎,跟着老爺和夫人到了一間充滿孩童爛漫之感的房間。
放眼過去是各種玩具,小木馬,布球,皮鼓,竹蜻蜓,牽線人偶等等,各式各樣地擺滿在架子上。
床上躺着一個面色如紙的女孩子。
女孩子發絲如枯草,細眉皺在一塊,看起來痛苦至極。
她身上蓋着花紋薄被,薄被下,腹部隆起,随着女孩子微弱的呼吸起伏。
幾人迅速圍了上去。
雲雙很想開啟【試毒鑒藥】技能,但奈何衆人圍觀,突然盯着兩個黑眼圈不是什麼好解釋的事情,隻能盼着晚上人少時,偷偷來探一探。
現在的她和淩昀風一樣,幫不上忙。
雲雙和淩昀風站在外圍,剩下三人在内圍,一陣望聞問切,最後搖頭。
周夫人急切:“如何?”
麟有些遲疑,他看了一眼雲雙,才道:“令千金這不是詛咒。”
周夫人一愣,有些許欣慰:“那,那敢問大俠,小女這是怎麼了?”
麟聲音涼涼地:“她是中毒了,而且是中的饒都的慢性劇毒。中此毒,毒氣由呼吸而生,不外排,聚集于腹腔。腹瘴會不斷積累,直至……爆體。”
“啊、啊……”周夫人聽罷,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軟了下來。
墨川聽得氣塞:“如此死法,還不如現在就安樂死了。”
雲雙想啧他,但沒出得了聲。
這話雖然不中聽,但……
周夫人倒在周老爺懷裡,努力喘息着,待到反應過來時,豆大的眼淚止都止不住,“瑤瑤、瑤瑤啊,你怎麼受這麼大的罪啊,瑤瑤啊……”
雲雙亦是揪心:“那有的解嗎?”
麟定定看了一會那女孩,遺憾道:“此毒為饒都夜灼長老的獨門之毒,據說,無藥可解。”
“……啊!”
周夫人聽罷,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而後悲痛欲絕,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