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時會意點了點頭,忙從内室中取出幾錠銀錢,交到繡夏手上。
不過是取了份食盒,便得了兩個月的月銀,繡夏心中一喜,本想着這揚州來的三老爺并非老夫人親子,三夫人又出身商戶,便是下人們私下議論的大夫人的娘家也好歹是正經的官身,這三房肯定是比不上其餘兩房的。沒想到三小姐如此出手闊綽,可見家底頗豐,如今又得了貴人青眼......
繡夏想着自己日後的造化,心中竊喜自己沒選錯人,喜意漫上眉梢,對着林晚霁也愈發多了幾分誠心:“奴婢謝三姑娘!若不是姑娘可憐奴婢,将奴婢要回院子去,奴婢還不知道要過什麼樣的日子呢!真是老天爺垂憐,才讓奴婢碰上了這般神仙似的主兒,姑娘您日後隻管吩咐,奴婢什麼都聽您和莺時姐姐的!”
正說話的間隙,林晚霁同莺時暗中交換了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話音落時,林晚霁亦朝她笑道“我果真沒瞧錯人,這麼一張機靈的嘴兒,日後在府中同各處打點,可算是幫了我大忙。”
繡夏聞言,心裡的美意更甚幾分,忙福身道:“奴婢已是姑娘院子裡的人了,姑娘日後若是有什麼事兒,盡管吩咐奴婢。”
畢竟是久未住人的院子,林晚霁吩咐院中的丫鬟婆子灑掃了一番,又同莺時繡夏一道整理從揚州帶來的行李,如此半日過去,日落西山之時,瞧見老夫人身邊的周嬷嬷跨進了小院。
林晚霁停下手中的活計,忙出門迎道:“嬷嬷來了,我這院子現下亂得很,讓您見笑了。可是祖母那邊有什麼事?還要勞煩嬷嬷親自跑一趟。”
莺時眼尖,跟在林晚霁身後給周嬷嬷看座,繡夏見狀,也忙從案幾上端出沏好的茶來。
“三姑娘真是客氣了,老夫人托我老婆子來,為的是給姑娘傳句話,老奴就不吃這盞茶了。”周嬷嬷瞧見兩個丫鬟在後頭的動作,左一個瞧着面生,應是三姑娘從揚州帶來的,那右一個果真是繡夏那丫頭,想必是二夫人的意思。
周嬷嬷不動聲色收回目光,仍舊對林晚霁笑道:“姑娘才來,老夫人念着三老爺一家第一日入府,本是要召家中的晚輩一同用膳熱鬧一番的。隻是姑娘知道,老夫人如今年紀大了,身子常有不好,白日裡又見着姑娘高興,熱鬧了半日,如今人也疲了,隻說是沒胃口,怕擾了大家的興緻。過些日子等老夫人身體好些了,再請姑娘到壽安堂用膳不遲。”
安平侯府若非逢年過節或有賓客,慣是由每院自行拿回食盒用膳的。老侯夫人疼膝下幾個孫輩,常一同叫到壽安堂中用膳,林晚霁在未入府中時便已有所耳聞。如今為着用膳一事,老夫人竟派了府上德高望重的周嬷嬷來傳話——說是傳話,自是借着周嬷嬷的口,來讓府上諸人都明白她這個新來的孫女到底有多受老夫人重視。
可是她到底與老夫人無血緣之親,自家父親又是那樣的出身……難道老侯夫人的心裡,對他們一家真的毫無芥蒂麼?若說好,老夫人對她這個半道來的便宜孫女也未免太好了些,林晚霁想起今早的那支步搖,心裡頭愈發覺得奇怪起來。
“祖母可是病了?”林晚霁面上忙露出擔憂之色:“祖母身上不好,我這個做孫女的理應去壽安堂侍奉才是,竟勞動了周嬷嬷來,孫女當真是不孝了。”
周嬷嬷聞言,見林晚霁行事說話得體大方,外祖家雖是商戶,卻一點也不比京中教養的世家小姐差,心中更滿意了些許,“老夫人無大礙,隻是今日疲乏得狠了,想必多歇息着精神就好了。本也不是什麼大事,隻老夫人惦念着姑娘,這才千萬囑咐老奴來知會姑娘一聲。”
“孫女頑劣,竟能得祖母如此厚愛。”林晚霁面上挂着笑意,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扭頭對莺時耳語了幾句。莺時會意,不過須臾的功夫便從箱子裡翻找出幾盒香來。
“這是我從揚州的家中帶來的,母親怕行船路上颠簸睡不安穩,特意找香料師傅調了這安神香來,很是有用。祖母身子疲乏,做孫女的隻想盡些孝心,隻望着祖母和嬷嬷不要嫌棄才是。”
周嬷嬷接過香盒,“哎唷”一聲道:“三姑娘可真是有心了,老奴這便去回禀了老夫人,今日就不打擾姑娘用膳休息了,隻盼着姑娘日後多多來壽安堂陪老夫人說話才是。”
“這是自然。”林晚霁點頭,“繡夏,你去送送嬷嬷。”
繡夏聞言,忙诶了一聲,一道同周嬷嬷走到了院口。
待用過晚膳後,林晚霁又同莺時繡夏收拾好了幾箱衣奁,這堂中也總算多了幾分生氣。一番梳洗之後便睡下,在這侯府的第一夜,竟比想象中睡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