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蕙見林晚霁變了臉色,心下一緊,但面上仍是不顯,隻一味搖着她的手臂:“好姐姐,别賣關子了,蕙兒當真不知呀。”
林晚霁重重地将碗盞放在案上:“我方才想着,林昭芙就算再蠢,也不可能将自個兒迷暈了行事,更何況需要費這般大的力氣布局,怎麼會在她本就百般嫌棄的陳公子身上下套呢?”
林晚霁似是明白了她此番話的用意,隻是面上用力扯出一絲笑來:“二姐姐可是又闖禍了?什麼叫在陳公子身上下套……姐姐,你想說什麼,就别同蕙兒打啞謎了。”
“林昭芙同許嫣設計,定不會将自己給算進去。大嫂嫂主持宴席,若是本家的姑娘出了什麼纰漏,在外人前獻了醜,她也難逃其咎。能在府裡頭輕易調動小厮丫鬟,讓林昭芙和陳公子都飲下帶着迷藥的酒……”
林晚霁語氣一頓,側過身來,一字一句盯着林昭蕙的眼睛道:“我思來想去,能做到這些的,隻有一個你罷了。”
林昭蕙見被戳穿,也不惱,隻是點了點頭道:“果然是姐姐慧眼,什麼也瞞不了姐姐。”
“為什麼?”林晚霁見她如此痛快地承認,面上也染上了幾分薄怒:“若是真如你籌劃的那般,二姐姐被一衆外人發現她與陳公子同眠一榻,你……你這是要置二姐姐于死地啊!”
“那又如何?”林昭蕙被林晚霁這麼一兇,心中隻覺十分委屈,仍舊還嘴道:“我沒害她!那迷藥是從哪兒來的?是她和許嫣一道弄來的!若不是她事先起了歪念頭,如何……如何會有我的機會?要怪……也是怪她自己蠢……”
林晚霁聞言,有些不可置信道:“蕙兒,你怎麼能說出如此冷心冷情的話……如今世道,女子名節何等重要你豈會不知?莫說咱們出自一府同氣連枝,便是你恨毒了她,也不該設法将她的名節毀掉啊!”
林昭蕙委屈地落下淚來,情緒也激動了幾分:“是她不顧自己的名節,也要妄想攀上沈世子……她與許嫣設計合謀,給沈世子的酒裡下藥,想要将他迷暈不省人事,再引來衆人發現她與世子共處一榻,逼得沈家不得不娶她!她這般不惜作踐自己,我不過是順水推舟,如何就成了我害她!”
林晚霁聽到這話心下一驚。她本就想不通為何林昭芙不惜名節也要用迷藥,如今倒是豁然開朗了,原來那迷藥本是要用在沈世子身上。她不敢想,若是此事真如她們所願,沈家知道自己被人算計,那安平侯府的臉面該往哪兒擱……
可到底林昭蕙的做法也太狠了些。林晚霁重重歎了口氣道:“話雖如此,可你既然已經發現了,或是将那迷藥扔了,或是隻給二姐姐一人使,做什麼不好,非得牽扯上無辜的陳公子呢?難道真如你所想,我們就能同陳家交代了嗎?”
林昭蕙高昂着頭,擦了擦眼角的淚,卻仍是倔強着不肯服軟:“她本就是要和陳家定親的,府上誰人不知?我做錯什麼了?不過是成人之美罷了!我根本沒害任何人……一切都是她們自找的,我隻是不想如她們的意罷了!”
“你……”林晚霁睜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往日裡嬌憨可人的妹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還是不覺得自己錯了……還是不知悔改!你就算是再恨她,平日裡也有一百種法子讓她不好過便是,偏偏選了最惡毒的一種……說到底那不過是口頭姻親,能否算數還未可知,你這般做,與毀人清白又有何異?”
林晚霁聲音也有些顫抖:“若是今日不慎喝下迷藥的人是我……是我躺在那裡,你……你可有一點舍不得?”
“我不許姐姐說這樣的話!”林昭蕙聞言,十分着急地拽緊了她的袖口:“我如今這樣做,都是為了姐姐,姐姐不理解我的好心,何故要如此傷人呢!”
“為了我?”林晚霁十分複雜地看了她一眼,那眼中有不解,有苦澀,還有嘲諷:“為了我,所以要将計就計,差一點害人失了名節?你若是為了我做這些,有沒有想過我會希望看到如今這樣的局面嗎?”
“不是的,姐姐……”林昭蕙哭出聲來,不住地哽咽道:“因為林昭芙她要搶姐姐的姻緣……我知道的,沈世子分明喜歡的人是姐姐,那日在相國寺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如今她設計要逼嫁沈世子,壞了姐姐的姻緣,我如何能坐視不管?”
“壞了我的姻緣?”林晚霁有些不可置信,冷笑一聲:“你怎知那就是我的姻緣?就因為沈世子喜歡我,中意我,所以我就應該嫁給他?你有沒有在意過我的心意,在意過我是否想嫁給沈世子?”
“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林昭蕙搖頭,緊緊攥着她的衣袖:“我當時沒有想那麼多,隻是覺得她不可以肖想姐姐的東西……我真的沒有害他,我……我沒有找什麼不三不四的人來壞她的清白,我隻是想給她個教訓……”
林昭蕙抽噎着抹了抹臉頰上的淚痕:“而,而且,如今事情未成,她也沒有……”
“你還是不覺得自己錯了。你連我是否願意嫁給沈世子都未可知……你不是為了我,你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林晚霁歎了一口氣,将她攥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拂開:“蕙兒,我不願看到你變成這樣,有些玩笑你也開得太大了些。”
“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吧。”林晚霁轉身,擡腳出了院門,心情沉重地回到了绛花小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