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言起身,都道了聲是,林晚霁小步走到門外,隻見入宮的馬車早已備好,裡頭放着自己的一應行禮。正欲上馬時,忽得從内院匆匆跑出來一個梳着雙環髻的小丫鬟,懷中抱着一盒糕點,喘着粗氣在自己面前停下,行禮道:“三姑娘,咱們姑娘近日身子不爽利,怕過了病氣給諸位,特遣我來送送姑娘。”
原來是林昭蕙身邊服侍的茯苓。林晚霁朝她點點頭,看來四妹妹還是不肯與她和好,隻怕病氣是假,不願與她四目相對才是真。不過到底姐妹情分還在,林晚霁接過那盒糕點,輕輕揭開屜子一看,是新做的棗泥白玉糕,還在隐隐冒着熱氣。
“替我謝過你們姑娘。”林晚霁提着那食盒便蹬上了腳凳,俯身跨入廂中,又将車簾掀開一角,朝駐目的衆人告别。
馬車緩緩駛動,朝着皇宮的方向駛去。林晚霁看着侯府的衆人愈行愈遠,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放下簾子,斜倚在窗楹邊。
此時的朱雀街靜悄悄的,因着時辰尚早,聽不見街坊商鋪的叫賣之聲,更顯得十分冷清。林晚霁有些百無聊賴地吃着糕點,撥弄着窗沿邊的流蘇,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是到了宮門。
太子東宮位于皇城西側,是故馬車停在了西邊的光武門前。林晚霁見車身停穩,不免掀開車簾一角張望。按理說東宮派來的嬷嬷宮女應當早早地在此接應才是,可林晚霁等了半晌,始終未瞧見人影,不免心中疑惑起來。
若是大姐姐那處有所疏忽,忘了今日她入宮這茬,瞧着也應當不是,怎麼獨叫了馬車,卻不見有宮人接應呢?
正思忖着,林晚霁環顧四周,忽得見不遠處從西直門走出一位身量高大的男子,頭戴冠帽,身着绯紅官袍,正往自己這頭走來。
林晚霁下意識要将廂簾放下,定睛一看,竟是鎮國公府的蕭世子。
此時神情冷峻的蕭時衍看到馬車上掀簾眺望的少女,忽得頓住了腳步。身後的侍衛崇舟仍在絮絮叨叨,一個不留神撞在他的後背上,吃痛地摸着腦門,不解道:“世子,您怎麼了?咱們不是還得去西郊大營……”
話未說完,隻見蕭時衍大步跨向那宮門外的馬車走去,立在一旁,拱手行了一禮,溫聲道:“林姑娘。”
林晚霁放下簾子得手僵在原地,未想竟在此處能碰上蕭世子,瞧見他身上所着的官袍,想必是剛下朝不久,于是也颔首回了一禮道:“真是巧了,蕭将軍怎麼也在此?”
“才下了早朝,未想在光武門碰上了姑娘的車駕。”蕭時衍負手而立,神色溫和:“我瞧姑娘停滞徘徊于此,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不成?”
“讓蕭将軍見笑了。”林晚霁有些羞窘地垂下頭來:“本是要奉命入宮去陪伴側妃娘娘,不想還未等來接引的嬷嬷,不敢輕舉妄動,隻好在此處等待。”
蕭時衍聞言,面上雖平淡如常,心中卻不禁起了波瀾。她這番意思……便是要在宮中小住一段時日,若是自己常常出入東宮,是否就能時時見着她了?
想到這裡,蕭時衍目光柔和,唇邊不免控制不住地挂起一絲笑意來。而忐忑說完這番話的林晚霁不禁皺了皺眉頭,他明知自己現下正窘迫,怎麼還能笑得如此開心?
那面上的笑意分明是壓都壓不住的……莫非,他是在笑自己見識短淺,還未到宮中便漏了怯來?
見面前的少女狀作沉思樣,蕭時衍這才反應過來,壓住嘴角的笑意,輕咳了一聲:“正巧,我正要去東宮同太子殿下議事,林姑娘若是信得過在下,不妨與某一同前去?也好過在此處徘徊。”
身後的崇舟還沒咂摸出這話的意思來,忙摸了摸後腦勺,不解地問道:“可是世子,咱們不是才從……”
崇舟心裡正犯嘀咕,明明他們家世子才從東宮離開,不然好端端地怎麼會從西邊的光武門出宮?世子竟為了幫這位林姑娘不惜扯謊,實在是有些太不尋常了啊……
就在這裡,蕭時衍一記眼神殺了過來,噤得崇舟一哆嗦,忙止住了話頭,磕巴笑道:“屬下是說……咱們世子方才下朝,如今正好要去東宮尋太子殿下,真是巧極了,巧極了哈哈……”
林晚霁聞言,也被崇舟一番模樣逗樂,眸中含着笑意,颔首道:“既如此,那就多謝将軍了。”
馬車上的少女俯身掀開簾子,蕭時衍見狀,忙上前兩步,伸出手臂來作扶。林晚霁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腕上,穩穩踩下腳凳,便聽見眼前的男子垂首看向自己,溫聲開口道:“宮中不許馬車駛停,還得辛苦姑娘随在下走一遭。姑娘放心,我叫侍衛在此處守着,待到宮人接應時,再為姑娘搬運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