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着在宮中十分孤寂苦悶,又思念家中親朋,這才央求了祖母将你送入宮來,也多謝妹妹全了我的一片私心。”林昭若一下又一下用手順着懷中貓兒,笑着開口問道:“妹妹可要好好同我說說,家中一切都還好吧?祖母身子如何了?”
林晚霁放下手中的茶盞,恭敬起身,颔首道:“回娘娘的話,家中一切都好。祖母身子骨還硬朗,自我去歲來時,并未有過抱恙。因着不喜喧鬧,祖母平日在壽安堂禮佛,大家每月隻十五、三十兩日前去請安。”
“快些坐下,可莫要再喚我娘娘了,人後咱們閑聊家常時,你喚我一聲姐姐便是。”林昭若連忙招呼連翹,又欣慰開口:“祖母還是老樣子。如今家中添了喜事,她定當是開懷的。”
說起新進府的世子夫人,林昭若撫着懷中貓兒的手頓了頓,“前陣子淮殊娶親時,我因着月份大了,行動不便,并未出宮去觀禮。妹妹快些同我講講,那謝家妹妹如何?可還相處得慣?”
林晚霁雙手交叉扣在一處,說句實話,要說宮裡的這位大姐姐對侯府之事一概不知,自是不可能的,林謝兩家的婚事本就是側妃娘娘一手操辦促成,自然是有耳目往宮中通傳。隻是為何如今她要這般詢問自己?
林晚霁略一思忖,到底謝氏是林昭若親自擇選的弟媳,她什麼樣的性格品行,隻怕林昭若比起自己要更為清楚。既然是側妃娘娘親自指婚,想必她定是十分滿意了,于是斟酌着開口道:“回姐姐的話,大嫂嫂為人和善,性子極好,如今掌管府中事宜,将阖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我瞧着,大哥哥雖不常歸家,但與嫂嫂是極為恩愛和睦的。”
林昭若聞言,微微向後仰着身子,笑着回應道:“既是如此,本宮也就放下心來了。你方才是說,如今家裡頭是謝妹妹在管家?”
林晚霁見她問話,不敢掉以輕心,這些事情想必早就傳到了側妃娘娘的耳朵裡,于是認真道:“正是呢。往日裡是二伯母執掌中饋,等到大嫂嫂嫁了進來,才堪堪第二日,二伯母便迫不及待地要将管家的一應鑰匙賬簿交予了嫂嫂。”
“二嬸嬸也真是的。”林昭若掩袖嗔怪一聲,嘴角似是彎起一絲愉悅的弧度:“不過這般也好,二房的幾個弟弟妹妹也都長大了,可少不得二嬸嬸操心。早早地放掉那等子繁雜的庶務,二嬸嬸倒是落得一身輕松了。”
林晚霁不敢多言,想必自己方才的一番話定是取悅了這位側妃娘娘,謝氏一個新婦敢如此與二伯母叫闆,背後少不得有宮裡頭的默許與助力。隻是到底與大姐姐有過節的是大房的那對母女,與二房素來和睦,為何要這般急不可耐地搶回管家的事宜呢?
也許在這其間,還有些不為人道的往事吧。
林晚霁正思忖着,忽得又聽上首的女子開口道:“妹妹是揚州人士?早先在閨中時便常常聽祖母提起過三叔父的書院,如今得見妹妹真容,果真是風流氣度,一瞧便是通身的書卷氣,與咱們這些俗人不同。”
“大姐姐謬贊了。妹妹蒲柳之姿,不過讀過幾本閑書……”林晚霁見話頭突然對向自己,不免又是颔首謙恭一番。
話音未落,隻見從殿外跑進來一個梳着兩绺辮子的小人兒,仍穿着冬裝,圓圓滾滾地跑到林昭若的面前,很是頑皮可愛。
身後的侍女忙着追趕上前:“郡主殿下!您快等等奴婢,可莫要跑急了!”
小丫頭面上兩朵酡紅,正喘着氣兒站定在上首。林昭若笑着摸了摸她紅撲撲的小臉蛋:“今日的早膳可用過了?怎麼跑得這樣急?”
小丫頭忙不疊點頭,說起話來奶聲奶氣的,還有些磕絆:“娘親,吃過了,吃……吃的,牛乳糕……”
“真乖。”林昭若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臉頰,又将懷中的貓兒放在地上。小丫頭見狀,随即歡欣地拍手跳了起來,小小的人兒将白貓抱住,仍舊有些吃力,但還是咯咯笑道:“雪團子!是雪團子!”
“好了,福安。”林昭若俯下身來,牽過小丫頭的小手,用手指着示意她往下首看去:“你瞧瞧,那位漂亮的姐姐是誰?”
小福安聞言,随即丢下懷中的雪團子,跌跌撞撞地往林晚霁的身邊跑去。林晚霁生怕她磕着碰着了,趕忙蹲下身來接住她。二人撲了個滿懷,小福安似乎很是喜歡她,主動朝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一時間堂中的衆人都忍俊不禁起來。
這便是林昭若頭胎生的女兒,太子的長女福安郡主了,如今年方三歲,正是牙牙學語的年紀。聽聞福安郡主玉雪可愛,就連當今聖上也頗為喜愛這個孫女,常常帶在身邊,親賜了“福安”之名,并封賞了諸多封地,恩寵之盛堪比公主。
郡主金尊玉貴,乃是皇家血脈,按照品級來說,自己應當是要給她行禮的。林晚霁将小福安穩穩放下,又起身屈膝行了一禮:“見過福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