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徽被她這副硬氣的樣子惹怒,上前幾步擡手便要打她一巴掌,隻是這巴掌并未落在林晚霁的臉上,而是被掌事姑姑給攔了下來:“林姑娘,老奴知道側妃娘娘斷然不會有圖謀之心,隻是這紅珊瑚确實是鳳眠閣獻上的,保不齊是娘娘院子裡出了那等子奸佞之徒,借着娘娘的手來暗害皇後……如今皇後娘娘頭疾發作,此事事關重大,老奴定要徹查一番,給皇後娘娘一個交代。多有冒犯之處,還請林姑娘體諒些個。”
林晚霁見王承徽被控制住,不敢再放肆,臉色也緩和下來幾分,朝着那掌事嬷嬷颔首道:“姑姑,此事定是有人想要栽贓陷害側妃娘娘,查定是要查的,隻是這殿上的搜查還是免了吧,如今天色已晚,姑姑您不若先在東宮歇息着,明日一早再來清查?我姐姐如今正是臨産的時候,若是出了什麼意外……”
林晚霁見二人面色不虞,忙笑道:“如今太子殿下不在宮中,若是側妃娘娘有什麼閃失,波及到了小皇孫,我想皇後娘娘定也不願看到,還是不要本末倒置了為好。”
那掌事嬷嬷也朝她露出一個笑容來,卻叫她手心滲出幾分冷汗來:“林姑娘放心,老奴自是相信娘娘,隻是如今院中出了奸人,老奴便奉皇後娘娘之名,派人将鳳眠閣嚴加看守,好好清查一番,絕不會驚擾娘娘。”
如此一番話,便是要圍令鳳眠閣,連隻蒼蠅也不許飛出去了。
可如今林昭若生産事大,若是生産不順要尋太醫,如何才能出了東宮去?皇後分明是早已布下陣來,就等着她們跳進去。即使紅珊瑚一事作假,等明日徹查清楚,随便推個替死鬼出去,誰又敢說些什麼?
如此險惡用心,隻怕一早就有所圖謀,想要的,就是今夜林昭若不能平安誕下子嗣罷了。
想到這裡,林晚霁抿緊了嘴唇,此時隻好拖一會便是一會:“既是如此,那姑姑請便吧,還望快些查清,莫要擾了娘娘休憩才是。”
王承徽站在掌事姑姑身後,朝着她得意地擠眉弄眼,眉毛簡直快要翹到天上去。
林晚霁不去看她,轉身掀了簾子,走進内室,林昭若此時用了不少力氣,卻還是絲毫沒有要生産的迹象,不免虛弱地躺在床榻上:“方才的話我都聽到了……我早就該料到王承徽同她是一夥,隻是沒想到她竟如此狠毒,分明是想要了我的命……”
林晚霁心中十分不好受,俯身牽過她的手來,輕聲安慰道:“姐姐别怕,左右有我陪着你,一定會沒事的……現下你不用想别的,好好省下力氣來生下小皇孫,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林昭若使出渾身的力氣,緊緊抓着林晚霁的手:“不,她們既能闖進來,便是早有圖謀,若還是在此處任人擺布,無異于甕中捉鼈,不過是等死罷了……”
林晚霁心下焦急,不由得落下幾滴淚來,帶着哭腔道:“可是姐姐,如今她們把手住了鳳眠閣,咱們想要出去,簡直是難于登天啊!”
幾個穩婆在帳後也是忙得團團轉,不住地歎着氣:“娘娘,您這胎來得兇險,瞧着沒個一時半會生不下來,需得請太醫來施針催産,不然就這麼一直耗着,隻怕,隻怕是……”
穩婆沒敢把下頭的話說完,在場的衆人都早已明白話中的意思。
林昭若閉上眼睛,咬了咬牙,當機立斷道:“如論如何,都要保下本宮這一胎才是!殿後有處小門,沿着小道能通抱月閣,皇後的人是決不會知道的……趁着本宮還沒生産,快些将本宮送到抱月閣去……”
幾個嬷嬷也明白事态的嚴重,若是太子側妃生産一屍兩命,她們又如何能活着出宮去?便是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如今也要搏上一搏。
林昭若又将目光放到林晚霁身上,不顧身下的劇痛,咬牙從枕頭下摸出一塊貼身的玉牌來,交到林晚霁的手上,叮囑道:“好妹妹,你拿着這塊玉牌随我們一道走小路,出了東宮,快些去找位太醫來……姐姐和肚子裡孩子的身家性命,可就全托給你了!”
一滴淚砸在林昭若的手上,林晚霁狠狠點了點頭,握緊了那枚玉牌,她匆匆起身,與幾個丫鬟穩婆一道将林昭若挪動到藤椅上,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推了門,往鳳眠閣外走去。
林昭若被四個粗壯有力的婆子架起,身下傳來的劇痛讓她咬緊了牙關,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來。她緊緊攥着林晚霁的衣袖,虛弱地開口:“快……進了小道,便往東邊跑,一直跑,跑到官道上……無論如何,快些去找太醫來……”
“姐姐,我知道了,你放心,待到尋到太醫,便帶他到抱月閣來……”林晚霁朝她鄭重地點點頭,走到分岔路口,頭也不回地飛奔去夜色中。
小道久未人來,長滿了枯枝亂桠,如今夜色昏沉,林晚霁奔跑中被橫枝絆倒,不免踉跄了幾步,倒在了地上。
那枝桠上的倒刺勾住了她的衣裙,在她腿上劃下一道血痕來,暗紅的血很快潤濕了她的足襪,她忍不住吃痛地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