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林晚霁默默收回了手臂。
可蕭時衍見狀,卻是搶先一步牢牢握住了那根簪子,從少女手中抽走,抿了抿唇,有些緊張笨拙地将木簪插到少女耳後的發間:“承蒙姑娘不棄……這木簪并不名貴,雕工又十分簡陋,本隻為姑娘防身所用,實在配不上姑娘簪發……蕭某日後定當多挑些如意坊的玉簪,不,現下就去……”
“将軍言重了,既是要防身用,自然應當時時攜帶在身邊,難道還有比簪在頭上更好的法子嗎?”
林晚霁感知到身後男子的緊張,不免莞爾一笑道:“便是再名貴的簪子,如何比得上将軍親手做的心意?”
“姑娘說的正是。”
被林晚霁這麼一說,蕭時衍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又聽見身前的少女柔聲道:“将軍這般站着,倒叫我不自在起來了。将軍若是無事,不妨仍舊與我對坐,再飲一盞茶來?”
蕭時衍聞言,乖乖地坐在了她的對面,二人一時相顧無言。林晚霁見他緊張,不知為何,卻是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抿了口花茶,笑着問道:“昨日去我家提親時,我祖母和父親母親可審了你一番不曾?”
蕭時衍聞言,回想起昨日登門安平侯府時的情景,不免也彎了彎唇角。昨日他帶着早就備好的豐厚聘禮去了林家,衆人見他前來提親,不免都吓了一跳。
隻有林家的老太太提前收到了林側妃的書信,心中了然此事,沉着地張羅一衆家丁仆婦将聘禮都給搬了進來。
因着宮中茲事體大,蕭時衍屏退了旁人,将林晚霁親手所寫的書信交予了林延青夫婦二人,又有她的碧玉梅花簪子作證,自是不會有假。
他們夫婦此生隻得了這麼一個女兒,如珠似寶地呵護她長大,便是舍了命去也不肯她踏入梁王府這個虎狼窩半步的。
鎮國公蕭家兵權在握,在京中乃是赫赫有名的世家。蕭時衍又是世子,不僅官拜将軍,日後也是要承襲爵位的,這般好的姻親,便是安平侯所出的女兒,也實在算得上高攀,莫論是林家偏房所出的林晚霁了。
可林延青與陸氏并非那等子攀龍附鳳之人,也從不奢求女兒高嫁,隻盼得她日後尋覓得一人品貴重的如意郎君便好,家世卻是最不要緊的。
二人将如花似玉的女兒養到及笄,卻不是為了一朝将她草草嫁人攀上高枝去的。
若非當前事情緊急,有皇後與梁王相逼,夫婦二人是絕不肯現下便為女兒定下婚事的,雖說林晚霁是早已及了笄,可上京城但凡是對女兒上心的人家,誰不是養在閨中多寵上兩年再論婚嫁的?
可到底林晚霁的信物作不得假,既然女兒願意,那蕭小将軍又是朝野上下公認的忠義之人,想必人品自是不會差,林延青與陸雁容便不好再說些什麼。
蕭時衍在林延青夫婦二人及老夫人跟前立誓,此生絕不納妾,必當珍重待她;若是她想要回林家或是揚州,自己也絕不拘着她,随時随地都可以回來。
蕭家人口簡單,鎮國公與夫人自從七年前的那場兵敗後便深從簡出,托居在莊子上養病,林晚霁嫁了過去,沒得那等子晨昏定省的禮數不說,日子竟是比起安平侯府還要松快,這般如意美滿的親事,隻怕便是夫婦二人親自擇婿,也未必能找得出更周全的來。
老夫人一早便知曉了林昭若有意為他們指親,又見二人早已心意相通,不免心下慰然,笑得連說了幾個“好”字。林延青夫婦二人見蕭時衍如此真心誠意,也點頭應了下來,兩家過幾日便要問名納吉,托了冰人相看,早早地把婚期給定下來。
想到這裡,蕭時衍面上揚起笑意,他原本想慢慢來,慢慢同她培養感情,慢慢陪在她身邊,未想梁王與皇後的一遭,竟是叫他倉促中将提親給提前了許久……
不過好在最後的結果是好的,她還是能像上輩子那樣嫁給自己,而這一世,他定會護她周全,絕不會容忍任何人傷害到她。
想到如今他們已經定親,重生後多日來懸在他心中的那把劍終于穩穩落下,他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
他望向眼前的少女,再過些日子,她将會是他的妻,和上輩子一樣,三書六禮、十裡紅妝地嫁給自己,與之不同的是,如今他們已然心意相通、相知相許……
蕭時衍的目光十分柔和,面前的少女還在期待着他的回答,他輕咳一聲,也想要有意逗弄她一番:“老夫人知曉我要來提親,自當是歡喜非常的,我瞧着她氣色都比平日好上了幾分,豈會有為難之理?”
林晚霁見他神色不似平常那般認真,便知曉他是在诓騙自己,于是佯裝生氣,将頭偏到一邊:“不信。就算祖母不曾審問過你,你又如何能輕易過我父親母親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