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人員遲遲不采取行動,随着時間推移犯人們的膽子越來越大。
“搞什麼啊,你的**是被站街女給OO了嗎,硬不起來?讓他們開槍呐!”
粗鄙的挑釁就像燒開了鍋的水泡,要不是額頭被人用槍管指着安娜真想扭過去看看到底是誰把修辭學專精到如此奇妙的分叉上。
南瓜先生不應該在這些人面前露出頹勢的。
細細碎碎的憋笑聲比雨後的蘑菇還過分,至少蘑菇們需要很長時間醞釀突破土層的力量,發出笑聲就不用這麼麻煩了。很顯然,男人在撒潑罵街這種事上往往别有一番天賦,對于如何激怒同性他們向來駕輕就熟。
機械南瓜毫不意外的中了對方的挑釁,他努力擺動身體掙脫椅子的支撐,咣機咣機踩過浸滿污血的地闆走向事先看好的軟柿子。
液金減震器将血泊踢碎,深紅色的血點子濺開落在更遠的地方,制造出更多污漬。
第二個槍口抵在眉間,顫抖從機械南瓜的指尖傳遞到安娜的皮膚。
“呵,廢物。”
女人的表情紋絲不動,被期待的恐懼與求饒壓根兒就不存在,她甚至懶得擡起眼睛給闖到面前的押運組組長一個白眼,“我不歧視任何身懷障礙的人,嗯,包括并不限于智械。”
措辭文雅嚴謹,但攻擊力拉滿。
身懷障礙,也許是肢體也許是智力,她甚至怕對方聽不懂,體貼的多加了半句與智械有關的提示——我不會因為你蠢就歧視你。
槍口抖得更厲害了,她太過有恃無恐,南瓜先生開始懷疑人生。莫非這也是個既不能輕易處死又不能歸還自由的家夥?這種可能并非不存在,否則依照庇爾波因特的法律“以危險方式妨礙公共安全”是足夠當場擊斃的重罪,一切可疑行動都可以扔進去适用,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女人能活着出現在前往伊維爾的星艦上本身就疑雲重重。
開槍?萬一女囚犯身懷公司渴望的價值怎麼辦?不開槍……事關男性尊嚴,四周的竊笑已經逐步轉為大鳴大放的狂笑了。
“臭婊子!”
機械南瓜決定給她點顔色見好就收,如果安保人員制止他接下來的行為,那就說明這個女人确實是不能動的。如果沒有,他非得把她打成篩子!
誰來也攔不住!
“我建議你玩把大的,”安娜似乎被對方謹小慎微的試探給逗樂了,她眉心微挑,嘴角上翹,“抓緊時間。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叫和各種偏門兒的俚語層出不窮,如果不是聯覺信标及時發揮作用這些動靜和噪音差不了太多。
南瓜先生騎虎難下。
根據庇爾波因特适用的法律,執法人員有權在武裝押運過程中擊斃暴力反抗企圖逃跑的犯人。雖說在公司看來處理工作問題時員工和執法者之間差别不算太大,但是眼下觸發法條的另一個條件并未得到滿足——犯人沒使用暴力,她連動都沒動一下更不用說逃跑或企圖逃跑。
不是說不能開槍處決,關鍵在于後續的報告和解釋會很麻煩。
快點動啊?驚恐躲避啊?哭泣哀求啊?随便哪一項都可以判定成功!
看熱鬧的犯人們有的人伸長脖子有的幹脆欠身曲腿半站着,生怕錯過任何樂子。這一路過得太乏味,等進了伊維爾又要面對另一重意義上的絕地求生,再想撞上如此歡愉的場面不知道得等到何時。
要是護甲正面的視窗可以雙面透視安娜相信自己一定能看到南瓜脹紅的臉,她早已察覺到這家夥色厲内荏的本質,此刻好整以暇逼他做出抉擇。越膽怯死得越快,越是輕舉妄動越容易授人以柄,這本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奈何極限高壓的環境下很難做出正确判斷,面對槍口時換誰誰不迷糊,想要不迷糊隻能權将生死置之度外。
若非礙于生物本能,安娜甚至覺得處理眼下這團棘手的麻煩還不如領顆子彈重開來得舒坦,誰家好人刷新點設置在前往監獄的星艦上呐?
槍口在她肩頭與眉心的這條直線上來回遊移,幾乎能聽到扳機一點一點摳緊時金屬發出的摩擦聲。好幾個囚犯幹脆直挺挺站起身盯着這邊看,眼睛裡放射出渴血的光,既像狐獴又像鬣狗。
“……”
“啧,亂糟糟的,髒死了。”無人注意的方向上冷淡厭倦的聲線透出幾分不耐,“動手。”
紅色光線毫無波瀾的從機艙一頭推到另一頭,有些人反應足夠快,有些人發現大事不妙卻也已經來不及躲閃。
溫熱滑膩的紅色液體潑了安娜一頭一臉,喧鬧瞬間變成死寂。
“日安,諸位,我是伊維爾的典獄長特拉維佐夫。從現在起我的話就是規則,違背規則付出代價,誰還有什麼意見嗎?”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